下山回程时,和盖尔以及学者们分开行动,是因为拜雷塔的脸色实在太差。
阿纳尔德面无表情地关心着她的身体状况,他的真实用意不明,但她笑笑说“老样子”后,他便不再多言,只是乖乖听从了盖尔的提议。
的确,她因为贫血而感到天旋地转。若现在要沿着山路走下去,她只希望能走最短的路。
回到山脚,等候的马车早已准备好。等她坐进去时,已经到了连一步都不想动的地步。拜雷塔坐在阿纳尔德的正对面,早早倚着软垫闭上了眼睛。
在这种时候,有个寡言的丈夫真是让人感激。
光是马车的颠簸就已经让她够难受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回到宅邸后,一定要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在床上滚到天亮。
闭着眼时,忽然听见对面的座位“吱呀”一声作响。她懒得睁眼,没过多久,便感到有人在身旁坐下。
马车正在行驶,能这么做的,只有阿纳尔德。
可他为什么要特意挤到她身边呢?
正疑惑着,软垫被抽走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夺她的垫子,真是典型的帝国军人粗鲁作风。要是平时,她一定马上抱怨几句,可惜现在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取走垫子的代价,是换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她感到薄薄衬衫的触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阿纳尔德搂在怀里,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稳健有力,环在腰间的手臂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身体。
——这是,被俘了?
正轻微动摇着,耳边的发丝被他拨开,她清楚地感到一道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盯着别人睡脸,可真是无礼。
不过,她也没有力气去制止。
况且,一旦意识到他的动作,她大概会忍不住脸红,所以只好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察觉。
自己现在是因为贫血才不舒服,已经半死不活了。马车摇晃,闭着眼却依然觉得天地在转。她不断默念这些导致脸色惨白的理由。
至于那份来自他胸膛的心跳、抚过发丝的温柔手感、以及紧抱住腰身的力量——她都装作没察觉。
否则,她的嘴角一定会不自觉地上扬,心底泛起一阵痒痒的情绪。
这大概是丈夫无言的温柔吧。
寡言的丈夫虽好,可最好能解释一下自己在做什么,以及目的为何。
“真是狼狈啊……”
不料,他低低吐出的话语,让她忍不住眼皮一跳。
刚还想着让他说点解释,结果这解释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狼狈?
难道是在说自己硬撑着跟去视察,结果在回程马车上昏昏欲倒的样子?还是另有所指?
阿纳尔德本来就话少,不会特意向别人解释,所以说话一向简短。
可若这是对她说的,那就让人在意得不得了——非常在意。
或许正是因为她不服输,才会对丈夫的这句话生出莫名的战意吧。
好啊,那这场架,她接下了。
等身体恢复,看她怎么找机会讨回来。
带着这样的决心,拜雷塔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坚持到马车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