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是为了何事而来呢?”
“哼,话题只有一个,你应该心里有数吧。不过,听说你逃去丈夫的领地,倒是很快又回来了嘛。是被你驯服的丈夫抛弃了,还是嫌弃你了?”
工厂分为两部分,一边是聚集着女工们的作业场,另一边则是设有会议室和接待来宾的会客室。
此刻,正大剌剌地坐在会客室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嚣张的男人是个贵族。并且还是帝国贵族派中地位极高的一人。镶有金丝的华丽外套,极上质感的领巾,紧贴身形的考究裁剪,仅凭这些就足以证明,他所穿的都是帝都上流裁缝的杰作。
这种人根本不会看上工厂量产的成衣。事实上,他今日是因公而来,否则连踏进这里一步的可能都没有。
他的名字是——埃米利奥·格拉阿切。
格拉阿切伯爵家的嫡长子,同时身兼立法府议会副议长的职位。与拜雷塔同岁,还是学院时期的同班同学。
他有着近乎白银的长发,扎成一束披在身后;与阿纳尔德那锐利的冰蓝瞳不同,他的俊美更添几分傲慢与轻蔑。可说是“贵族气质”的化身。而且还是沃尔克·哈瓦贾因的恶友之一。
当年就是这两人,唆使少年们对拜雷塔施暴。虽然毫无证据,最后受罚的也只有拜雷塔自己,但她自那时起的男嫌恶正是由此加深。换句话说,他是她的宿敌。
身为女子,又是军人派的女儿,却比他们还聪慧——正因如此遭人妒恨。男人的嫉妒,往往比女人更丑陋,更阴沉。与其说是性别问题,不如说是这个男人性格使然。
此刻,雷特静静地站在拜雷塔身后。他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旧怨,正因如此,他的存在格外令人心安。
“您明知我才刚刚回来,却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登门造访,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吧?”
“哼,我很忙,可没空在这种琐事上浪费时间。今天之内,把所有款项付清。”
数月前,他就借口工厂所占用的土地,有一部分在数十年前原本是皇帝赏赐给皇妃的领地,硬是扯来旧地图,说工厂有部分范围越界,因此要求缴纳‘补偿金’。
可拜雷塔明明与地主签下过正式契约,行政府也批准过。既然一次审核通过,现在又拿出来刁难,实在可笑。但对方却咬死一句——“既然是皇室土地,若要无偿使用,就必须付钱”。
“我们已多次请求坐下来好好谈谈,怕是有什么误会。”
“那只是浪费时间。”
“既如此,我们更不能支付不当的金钱。”
“那就只能要求你们搬离。军方会出面执行,到时候,你的丈夫一定乐意效劳。命令一下,狗就会乖乖动。”
“真是笑话。您不正是贵族派的狗吗?同样是狗,至少我丈夫还有自己的信念。”
她的丈夫可不会在未思考之前就盲从命令。
他必定会自己收集情报,制定稳妥的策略,确保胜利。而眼前这男人,只是抱着贵族的威权,沉溺在无谓的执念里,连自己被利用都未察觉。
若要嘲笑阿纳尔德是狗,那么眼前这个人才是毫无自省的可悲之犬。
——况且,拜雷塔在心中暗自补了一句。
她的丈夫可远不如狗可爱。比起猛犬,他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敌国倒也真是取了个贴切的绰号。
“哼,就算你丈夫回来了,你还是一点都不可爱……不妨向我哭诉一下?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替你考虑考虑。”
“真是笑谈。”
就算她哭求,也只会被眼前这个男人嘲笑羞辱。
他不过是想借着权势,强迫拜雷塔屈服罢了。儿时无法做到的事,如今长大成人还要重演。
如此幼稚的执念,却连工厂的女工们都要被牵连其中,这才令她感到不安。但与其烦恼,不如先行应对。无论对方抛出什么招数,都要抢先布好局。
“准备迎击吧”,曾经雷斯加拉纳就是这么说的。
拜雷塔笑容满面,将那抹冷冽的神情,送给了埃米利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