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上好……?”
睁开眼,就见不快写在脸上的丈夫站在床边。
在意识到这是斯万冈伯爵家的夫妻寝室之前,拜雷塔先察觉到的是丈夫的状态。
好久没感受到这股让后颈一阵阵发麻的压迫感了。
想逃,却逃不掉。
是自己自然醒来的,还是被这近乎黑暗的气场逼醒的,拜雷塔无法判断。
明明阿纳尔多理应忙得不可开交,此时日头都已升起,他却还待在宅邸。
明明从管家多诺万那听说,他几乎不怎么回家。
拜雷塔从领地回来时,也没能与他碰上面。
可为什么,现在却站在这里?
“早安。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了。”
“诶,正午……啊,布料选定的回覆期限!”
“一大早,您的秘书——那位男性,已经带来消息,说会替您回覆。医生也嘱咐过,今天务必要静养。”
“啊,太好了。如果能用上那款二十一号的光泽布料,就能低价量产出精美的外套……抱歉,我会静养的。”
——咕噜咕噜。
黑暗的气场,浓得几乎能听见声响。
不能谈工作的事。
否则丈夫就会蜕变成另一种可怕的存在。
“啊,对了,爆炸!那边情况如何?多诺万他还——”
阿纳尔多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骤然一变。那可谓是戏剧性的转折。
……难不成,那位管家已经……?
拜雷塔脸色一白。
早该在怀疑男子时,就让多诺万撤得更远一些。谁能想到,对方竟会自爆?可对方既然参与叛乱,既然已在各地引爆过炸药,就该料到会有此举。自己太大意了。
悔意刺痛胸口。
阿纳尔多缓缓开口。
“找到你们昏倒的,是父亲。他说你紧紧抱着多诺万不放,想把你们分开都费了好大劲,还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听说你们可是黏得十分紧密。”
“诶?多诺万没事吗?”
“你替他挡下爆风与烈焰,他只是在被掀飞时擦破了脸皮。如今已恢复日常事务了。”
“呼……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您为什么要故意说得那么惊心动魄呢。”
拜雷塔略带责备地抬头看他,却见丈夫唇角挂着一抹冷笑。
……咦,他的表情肌在动。
平时在家几乎不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虽说偶尔会顾及妻子而有些表情变化,但冷笑?这还是头一次见。
为什么偏偏现在?
给谁看的呢?
不对,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脸……
颈后的麻刺感愈加锋锐。
真想立刻逃跑。最好马上。
“你背上有一度烧伤。头发也被烧焦了一部分,已帮你修整过。”
“啊,是。谢谢您。”
“屋子的玄关大厅被炸掉一半,男子已成肉块。女仆们收拾得哭哭啼啼,甚至有人昏厥,所以我干脆请了专业人士来处理,顺便修缮大厅。”
“啊……原来如此。”
“可你最关心的,竟然是多诺万。是吗。”
“诶?这样不行吗?”
“不行。很不愉快。”
“为什么?!”
——不愉快?
什么意思?
自己明明应该得到表扬才对,怎么会……不愉快?
拜雷塔脑子里一片混乱。
接下来的,是丈夫冗长的训诫。
总之好像就是“不要和别的男人靠太近”的意思。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只是优先了人命救助,为什么要因此被数落呢?
奇怪的是,心底却隐隐觉得不能顶嘴。
可即便如此,拜雷塔依然忍不住拼命辩解与道歉。
于是,面对滔滔不绝的训斥,拜雷塔只能不断弁解、不断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