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你了。”
男人甚至连一丝礼貌的姿态都懒得装出来,拜雷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来一天时间里,修缮还是没结束。伯爵家的玄关大厅仍旧是半修复状态,到处覆盖着布料,装了临时的木门。而在这样的环境中,那身军装的身影却堂而皇之地站立着,显得格外违和。
“一般来说,我好歹也是你上官的妻子。”
她还是先把所有不快压在心底,冷冷回了这么一句。
但对方并不打算收敛那副傲慢的态度。
“可你不是我的上官。而且护卫这种任务,真是无聊至极。”
“既然觉得无聊,那就请回吧,我不介意。”
“这是上官命令,不能违抗。”
“这个地方你倒是挺听话的。”
……这是丈夫在迁怒吧?竟然连这种小心眼的恶劣招数都使得出来。
拜雷塔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感叹:原来他意外地小肚鸡肠啊。
“那、那位夫人……这位是?”
一旁观望已久的多诺万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不安。
拜雷塔只好报以安抚似的微笑:“是阿尔德大人的部下。”
——只是脾气阴郁、态度恶劣、性格阴沉罢了,本质上也还是军人。
她在心底偷偷补上了这句话。
沃尔克·哈瓦杰因完全没在意两人的对话,只是把那抹明亮的亚麻金发藏在军帽下,推开临时搭建的玄关木门,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副近乎贵公子般的姿态,竟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埃米利奥。
果然,不愧是臭味相投的好友,连气质都会相互影响。
“那么,现在去哪?快点说。”
……收回前言。
沃尔克归根到底,还是沃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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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夫人……他是什么人啊?”
工厂长办公室里,蕾丝伽拉娜一边收拾布料,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在拜雷塔耳边发问。
她口中的“那个”,自然是指正坐在会客区,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品着雷特冲泡的红茶的男人。
“算是护卫?更准确地说……是条看门的猎犬,或者说是只害兽吧。”
“……啊?”
——其实,这才是拜雷塔自己更想大声问出口的:阿尔德把沃尔克派过来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么?!
昨晚她扇了丈夫一巴掌之后,他只是面色涨红,没再说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不至于气成那样,更没有充足的理由对丈夫动手。……但她随即又摇头:那可是横暴的丈夫,受点惩罚是应该的。
不过,归根结底,她只是把这一个月累积的郁结发泄了出去。与其说是一月,不如说是压抑多年的情绪爆发。
严格来说,阿尔德只有十分之一的错……虽然,那部分错,他还真是毫不费力地就犯到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本事惹她生气。
那一夜,他没有再回来,她也没机会道歉。第二天早晨,她正准备去工坊上班,却被多诺万发现,随后又在玄关与管家争执着是否该优先静养。结果,沃尔克便出现在门口,板着一张脸说——那是阿尔德的命令,让他担任她的护卫。
明明昨晚才被宣布禁止外出,现在又派人跟随……是她的行踪太容易预测,还是这算某种“妥协”?
不过,只要人选是沃尔克,那就完全称不上妥协,简直是赤裸裸的折磨。
“压迫感太强了……难道他会一直跟着吗?”
“可能要持续一阵子呢。”
“工厂长到底招谁惹谁了……希望犯人早点被抓住吧。”
“是啊,真心希望如此。”
拜雷塔忍不住叹息。
与其担心刺客再度来袭,她更害怕自己被沃尔克那股无处不在的压迫感逼得神经衰弱。
如果真因此得了心病,慰谢金该去找谁索赔?
是该找那些幕后搞政变的人,还是该找下令的丈夫?
想到这里,她盯着手中的文件,忍不住发出一声闷闷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