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地赶回家,眉头却在看到玄关大厅的惨状时狠狠皱起。
几日前的整洁模样已全然不见,几乎让我怀疑这真的是同一个地方。
平日里总会在门口迎接我的家令多诺万并不在场,取而代之的是几名女仆,正一脸无措地僵立着。
唯独有一个男人,像是早已习惯这种状况般,冷静地检视着现场。
我盯着他专注作业的背影,低声开口。
“我回来了。”
“你可算来了!”
“这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少说废话。你现在掌握到什么情况?”
“玄关大厅遭到爆破,拜雷塔陷入昏迷不醒——情报如此。”
即便对着儿子,岳父依旧毫不掩饰他的霸道。女仆们下意识地屏息,但我只是淡淡作答。
他轻轻点头,表情却从不快忽然转为戏谑,嘴角扯出让人不安的弧度。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听说是个假借‘工厂送信’为由闯进来的家伙,突然就在大厅里引爆了自己。爆炸物是混合了火药的药剂型炸弹。这种东西,你比我清楚吧?”
“没错。这应该是正在进行的政变的一环。多数已经沦为暴徒。所用的炸弹与城中暴乱者使用的同类,基本一致。”
药剂系炸弹的棘手之处在于耀眼的闪光与灼热的高温。
若再掺入火药,那就是帝国境内常见的战场用爆裂物。
南方战线时也屡见不鲜。
军部一向对这类爆裂物管理严苛,不可能轻易外流。
所以这些炸弹,要么是尚未掌握的流失品,要么是有人秘密新造。
若真是新造,则必然需要资金与工坊。
我才刚追查过军费的去向,并未发现异常。
连贵族派的账面也查过,没找到可疑之处。
也就是说——必定存在着尚未被掌握的库存。
有人,在南方战线时暗中侵吞了物资。
而这场政变,恐怕早在很久之前就被筹划。想到这里,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岳父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那丫头第一个察觉危险,把多诺万拽到柱子后躲避。你看那边,就是爆炸时的死角。
等我们冲进大厅时,看到的就是塌毁半边的柱子旁,两个人纠缠着倒在地上。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居然是那丫头和家令!
再走近一看,丫头整个人都压在多诺万身上,昏过去了还紧紧抱着不放。是那小子先醒过来,把她背到房间,可即便昏迷着,手依旧死死抓着不松。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才勉强把她从多诺万身边分开安置。”
“……原来如此。”
“哈哈,说起来,你还没回来之前,那丫头和多诺万关系就莫名要好。那家伙总是口口声声‘少夫人、少夫人’地称呼。她遇到什么事,也总是先去找多诺万商量。
这感情亲近得很啊。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会舍身扑上去救他?昏过去了还死不放手呢。”
拜雷塔刚进门时,之所以与家令亲近,不过是因为岳父酗酒成性、完全派不上用场。
但这些,瓦伊纳尔德半点不会提及。
我虽大致明白岳父的用意,但被他带着冷笑的戏谑口吻挑弄,心底仍难抑烦躁。
“那么——妻子的情况如何?”
“哼,真无趣。我还以为你会先气恼一下呢。她现在由医生在诊治,你自己去问。”
“明白了。”
等确认拜雷塔与多诺万的口供后,我必然会一并清算此事。
当然,我不会任其就此作罢。
但这些话,绝不会向岳父吐露分毫。
我一言不发,径直从大厅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脚步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