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房间里传来一股气息,拜雷塔猛地睁开了眼。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晰感受到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她缓缓转头,只见床边站着一个男人。
拜雷塔差点尖叫出口,生生咽了回去,缓缓坐起身来。
“初次见面,丈夫大人。以这副模样相见,真是失礼了。”
“呵呵,初次见面。如今已是深夜,身着寝衣再自然不过。可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是你丈夫的?”
低沉的嗓音意外地悦耳,带着几分愉快的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拜雷塔却在他身上感到一股压抑的寒意——仿佛有股怒气正暗暗翻涌,只是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脖颈一阵微微刺痛。
这种感觉出现时,往往意味着麻烦将至。无论是难缠的商客,还是岳父强行塞来的不合理工作,都是如此。
“这里是夫妇寝室。能如此大模大样地看我熟睡之人,自然不会多。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到宅邸,也不过片刻前的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拜雷塔注意到,他穿着的是一身简洁的衬衫与长裤,并非军装。若真是方才从前线归来,怎会如此从容?
她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
“您辛苦了,请好好休息吧。”
“本打算如此。不过,我觉得还是尽早与你谈谈为好。”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明早就要离开的事?
拜雷塔明明托岳母安排好,让外人以为她只是悄然失踪。
她背脊泛起冷汗,故作镇定地开口:
“深夜谈话,究竟是何要事呢?”
“总归不会比,‘在终战的当口提出离婚’还要离奇吧。”
怒意。
极为强烈的怒意。
他的声音静如止水,甚至带着一丝愉悦,然而拜雷塔却清楚感觉到其中蕴藏的烈火。
她几乎忍不住要咂舌。
原以为寄出书信便能一走了之,没想到对方竟会选择挽留。她甚至以为他会如释重负地接受离婚,自己太过天真了。
看样子,必须得更多了解他,才能揣摩这男人的心思。
“抱歉,丈夫大人。我只是想着,您如此繁忙,连婚礼当日都未曾露面。若能少一分负担,对您也许是好事。我回想您归来后,公务繁重,自然不愿再打扰您。”
“确实,我几乎全在忙于公事,私人时间寥寥。但那毕竟是我第一次在战场上收到妻子的来信,自然有些欣喜。只可惜,信中却提出离婚……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说得平淡无波,神情却似在静静探究她的反应。
“如今,你依旧想与我离婚吗?”
“是的,这点……没有改变。”
“若理由是‘未曾谋面’,如今我们正面对面地交谈,似乎已不成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被冷落整整八年,足够构成离婚的正当理由了吧。”
“原来如此。不过,那毕竟是战时特例,许多夫妻的情况都与我们相似。而你在终战之际,立刻提出此事,难道就一点不想体恤一下从战场归来的丈夫吗?”
拜雷塔心想:自己说一句“您辛苦了”已算仁至义尽。他的美貌与声名足以吸引无数佳人,又何必非要自己?
她不明白,为何他偏要执着于自己。
“丈夫大人,未曾谋面的妻子,对您而言应该也是多余的存在吧?”
“在我的立场,身为已婚者反倒是极有利的。今后许多军中活动需要出席,若身边伴随的是正妻,自然能避免不少无谓的纠纷。”
……原来如此。
拜雷塔在心底无声叹息。
也就是说,她不过是个“装点门面的妻子”,对他而言只是份便利。
偏偏自己,还妄想着能轻易抽身。
她暗暗懊恼自己当初的轻率。
“然而,你所说的事实也没错。我确实八年来连一封信都没写过,也从未归家。所以,你的离婚请求,我不能全然无视。”
男人的神情忽然一转,语气带上几分戏谑。
“所以,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这内容,实在是离奇过头了。
拜雷塔立刻心中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