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注视她的同时，阿纳尔多试着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可惜，反应并不理想。
据说女人喜欢被夸赞，
然而这条定律似乎并不适用于她。
想要讨她欢心，
恐怕远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做到的。
最致命的，是自己手里关于她的情报太少。
因此，两人同行出门购物，
便成为了解她喜好的宝贵机会。
第一站是宝石店。
看样子她似乎与店主熟识，
对方立刻张开双手，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阿纳尔多还以为她是豪客，
结果听下来才知，
她竟然是作为商人给出了不少建议。
果然连父亲都认可她的才干，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她显然对自己知道这件事
感到极度不自在，
草草应付几句，便匆匆离开。
大概是有意避免让自己看到她的“另一面”吧。
理由尚不清楚，
但既然她不想提，自己便装作不知情也好。
留在店里的阿纳尔多，
顺势看向那位和气的店主。
“她平时喜欢宝石吗？”
“她本人倒是不常佩戴，
不过以前确实定制过几次。”
“我刚回来，想送她点礼物，
可不清楚她的喜好。能给些建议吗？”
“当然可以。
以前她点过小巧花纹的饰品。
最近的话，她买过这一系列。”
店主指着陈列柜里的几件宝石饰品，
耐心地解说。
“巴伊蕾塔夫人的眼睛是紫水晶色，
中佐殿您的眼睛则是翠绿色。
不妨送她一件与您瞳色相近的饰品。”
“她未必会喜欢我的瞳色吧。”
“不会的。
巴伊蕾塔夫人偏爱淡雅的色调。
再说了，喜欢自己丈夫瞳色的女人，
世上可多得很呢。”
店主信心满满地答道。
阿纳尔多虽半信半疑，
却还是挑了一枚镶嵌翠绿色宝石的胸针，
以及一条项链，下单订制。
走出店门时，
他却看到妻子正在街角与几个军人争执。
她语气锋利，毫不退让。
“堂堂军人，竟说出如此廉价的话。
请你们多些身为军人的自尊与矜持吧。”
“什么？”
“女人，别以为我们会手下留情。”
两个男人气势汹汹，
而她依旧挺直脊背，眼神毫不畏惧。
阿纳尔多心底泛起几分愉悦，
却依旧保持惯常的冷淡神情，走了过去。
“久等了，巴伊蕾塔。……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只是几位好心的军人先生和我聊了几句。”
她转身时，面带轻快的笑意。
阿纳尔多随意地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却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看来，连这种若无其事的亲昵举动，
也并不合她的喜好。
“是吗，那真要感谢他们了。我们走吧。”
“喂，等一下。”
“侮辱了我们，就想走人吗？”
自从南部战线撤军之后，
街上这类“军人残兵”比比皆是。
他们的模样，
让阿纳尔多不禁想起昔日酗酒暴躁的父亲，
心底不快。
他维持着浅浅的微笑，
却难掩眼底的冷意。
“你们，还有什么事？”
“她侮辱了军人。
显然没有半点尊重。
必须当场道歉。”
“没错，得拿出点诚意来。”
“她确实不太会奉承军人呢……
那么，你们的所属与军阶是？”
“什么？”
“看样子，需要我亲自重新教育一番。
回答所属与军阶。”
锐利的眼神骤然压下，
两人这才察觉对面是上官。
“什、什么……你竟是军人……”
“不妙，快走！”
二人脸色一变，慌忙逃窜而去。
军队规模庞大，素未谋面者比比皆是。
只要掌握对方部队信息与军阶，
要处置他们轻而易举。
“……真是这种人，
才让退伍军人到处被人嫌弃。”
阿纳尔多冷冷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心中泛起几分讥讽。
父亲当年借酒撒气，
对家人动手亦不过如此。
终归不过是无处可去的怒火。
此时，巴伊蕾塔却松开阿纳尔多的手，
温柔地对一个小女孩微笑。
那笑容宛若圣母般慈爱，
令他一瞬屏息。
——昔日那位倔强的少女，
竟成长为如此动人的女性。
小女孩红着脸低头道谢，
然后消失在人潮之中。
想起那日家令多诺万的笑容：
“奥様与お嬢様，都已是年轻夫人的坚定拥护者。”
阿纳尔多低声喃喃：
“原来……指的就是这件事。”
“您说什么吗？”
妻子并未听见。
他只是淡淡摇头。
“让您久等了。接下来想去哪呢？”
他刻意学着方才她的笑容，
柔和地开口。
巴伊蕾塔明显一怔，身体僵硬。
阿纳尔多在心底冷笑。
生憎，他可不是会轻易放过情报的男人。
想要从他身边逃走——别妄想。
他微微弯起唇角，
那笑容，宛若恶役般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