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无法置信的心情,拜雷塔将枕头朝着丈夫的脸狠狠砸去。
正好踏进卧室的阿纳尔多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妻子那赤裸着身体,正拉起薄被遮掩的身姿上。他那双眼睛中没有一丝动摇,也没有一丝罪恶感。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只见他理所当然地穿着简朴的衬衫与长裤,昨夜宴会的气氛早已无影无踪,就连昨晚的怒火也仿佛随风散去。
他那一头柔顺无比、没有一丝睡痕的灰色长发熠熠生辉,一双无机质的翠绿色眼眸静静望向妻子。
但身体残留的倦怠感却不断在提醒拜雷塔——这就是现实。
看到对方一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冷漠表情,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吗?”
“我不接受在外面。”
坦白说,拜雷塔的记忆在皇宫的中庭那边就已经断片了。
她依稀记得好像被送上了马车,也好像被泡了澡,甚至似乎是丈夫亲手为她洗的。但最让她困惑的是——自己醒来时居然还是一丝不挂,这表示之后可能又被他吃干抹净了?老实说,她也搞不清了。
阿纳尔多抱着被砸来的枕头,一脸思索状。
有什么好想的?她都已经明确说了“不行”!
再也不要经历昨晚那种事了。
“誓约书上确实没规定时间与地点吧?再说了,挑衅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确实,她和阿纳尔多之间立下的那份誓约是一场完全无视人权的赌约——一个月内进行夫妻生活,看看能否怀孕。条款上并没有限定时间与场所。
但说她“挑衅”?这就太冤枉了!
“我根本没有挑衅你。总之,我绝对不要。”
“……我会尽量配合。”
“我是坚决拒绝。”
她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坚定立场。
阿纳尔多叹了口气,似乎认命了。
“我明白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我可以抱你过去。”
“用不着,我自己换衣服就好。”
虽然他试图转换话题,但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承诺。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示“你可以出去了”。于是阿纳尔多便一脸面无表情地静静离开了房间。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糟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叔父大人!”
正在回想早上丈夫那副欠揍的样子,气鼓鼓地啜饮着茶的拜雷塔猛然抬头。
瓷杯随即发出“哐啷”一声巨响,她赶紧闭眼强忍怒气。
坐在她对面的,是穿着深灰色西装、仪表堂堂的叔父。
“我还以为他也会一起来呢。”
“他很忙的,不可能一直黏在妻子身边。”
“唔——?但那家伙看起来像是会随时守在你身边的类型。”
听到叔父的调侃,拜雷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在得知丈夫已经对她的身边情况调查清楚之后,她也放弃了再继续隐瞒自己工作的事。
她坦率地告诉了阿纳尔多:自己曾经接手一家小店,现在已经转让出去,转而负责经营一座工厂,从事成衣量产。其中一部分产品甚至与军方签订了合同,批量供应军官制服等制式服装。
她原本以为他会皱眉头,甚至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听完,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曾猜想——当丈夫得知自己在做生意,可能会有三种反应:嘲笑、掠夺利益、暴怒。但没一个猜中。
因为丈夫反应太过淡然,拜雷塔不禁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干脆告诉他自己今天是去谈生意。
结果那男人先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随后却突然赖皮地表示要一起去,还撒起了娇。
一个冷若冰霜的男人撒娇,怎么看怎么诡异。
两人争执未果,最后拜雷塔甩下一句“随你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虽然乘上马车时是她一个人,但总觉得附近有他在的气息。
真是捡到一条忠犬了……不,主人的命令都不听的话,该叫笨狗才对。
“来两份你推荐的招牌菜吧。对了,拜雷塔,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下单后,叔父微笑着转头望向她。
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大概也察觉她的丈夫不在身边,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拜雷塔也不想耽误叔父这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太多时间,干脆利落地开门见山。
“我想请您帮我准备一批‘迪法石’,数量要多。”
“那种满是洞眼的石头?你这是又想造什么东西?”
“迪法石”是帝国南方山区出产的一种多孔岩石。干燥之后会变得坚硬,自古以来常用作建筑材料。但无论如何雕刻加工,内部仍是遍布小孔、无法密封的特性,却也成了其独特之处。
由于特殊的纹理与材质,这种石材在南方相当受欢迎,也不便宜。不过,对叔父来说,要大批采购这类材料根本不是问题。
听完她的要求,叔父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看到这点,拜雷塔就知道,谈成了。
与叔父做交易,必须学会“欲擒故纵”。如果一开始就把情报全盘托出,反而容易被他绕开正题,从旁插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嘛……请容我暂时保密,留待以后给您一个惊喜。我只是想先验证一件事。放心,最终一定会给叔父带来利益的。”
拜雷塔扬起嘴角,露出自信而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