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斜斜的光带。李易翻了个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乱糟糟的黑发翘起了几撮不服帖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湿意。
李易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但枕头边却传来“铛铛铛”一声噪声，李易扬起头看去是床头柜上的铁饭碗像个锣一样敲打着旁边的东西发出阵阵噪音。李易无奈扶了扶额，戴上了床头的眼镜坐了起来。
看着床头一团黑黢黢的影子用嘴叼着碗沿，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啄食的动作一颠一颠。
“小煤，说了多少遍，这碗是给你装饭的没错，但饿了也不至于砸碗啊。”他伸手想去摸那团黑影的头，手指刚碰到羽毛，就被一翅膀拍开，应该是在发泄着8个小时没有进食的气愤。
小煤，李易总这么叫这只乌鸡，虽然它是只乌鸦，但应该是在李易家总是不缺吃喝在加上本生胃口也好长得圆滚滚，和别人家里养的乌鸡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小煤歪着脑袋看他，黑豆似的眼睛里透着点不耐烦，然后猛地伸长脖子
“咯咯哒，咯咯……嘎嘎嘎”
李易扶额。这毛病是半年前染上的，那天妈妈炖了只老母鸡，骨头扔给小煤后，这家伙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光学会了啄米的姿势，连叫声都跑偏了。为此他弟弟还李叱笑了它整整一个星期，说这鸡怕不是投错胎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是要蛋炒饭是吧。”李易叹口气，撑着身子挪到床边。
他踩着着拖鞋往厨房走，路过隔壁房间时，又使劲敲了敲门：“李叱！别赖床了！等下还要去学校报道，再赖床小心迟到了！”
他瞅了眼紧闭的房门，没有任何声音，看来应该是装睡还不想起啊。
李易嘴角勾起抹不怀好意的笑，突然攥住门把手猛地往后一甩，“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震得窗台上的多肉都晃了晃。
床上那团被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老哥会突然闯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哆嗦了一下，随即马上又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假装自己只是翻了个身。
李易挑眉，好好好，这也不起是吧。
他也懒得废话，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唰唰”声，一个箭步蹿到床边，一个飞扑就骑在了老弟背上，还故意在老弟身上做了几个俯卧撑。
“哎哟我去！”被子底下的人瞬间破功，跟被按了开关似的尖叫起来，“老哥你谋杀亲弟啊！停停停！你那个快进去了！啊啊啊！你再饿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说谁饿了啊！”李易轻蔑的笑了笑，直起上半身，做在了老弟身上。
“你赋琵琶奏琴弦……”
被子里的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瞪着眼睛控诉：“李易你是不是人！居然把你亲爱的弟弟当北极熊！”
李易慢悠悠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睡衣上不存在的灰：“诶嘿”说着还拍了拍李叱的肩膀，转身时却差点被地上的拖鞋绊倒，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惹得老弟在后面“嗤”地笑出声。
厨房以及穿了了李妈的呼唤:“你们两个不要闹了，过来吃饭了。”
伴随着铁锅“滋啦”一声响，鸡蛋液倒进去瞬间鼓起金黄的边，葱花的香味混着米饭的热气扑面而来。李易带着弟弟洗漱去了，转头看到了妈妈系着围裙的背影在灶台前转来转去，晨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涌进来，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
”妈妈回头冲他笑了笑，手里的锅铲轻快地翻了个面，“早饭差不多已经弄好了，你俩也搞快点，今天去高中报道不要迟到了。”
李易做了个OK的手势和弟弟去厕所了。
“oi老爸好没啊，你拉屎为什么锁门啊！”
“这不是怕有人突然进来吗？”
“啊啊啊！快点啊，我憋不住了啊！”
几分钟后
李易比李叱动作快一点，已经回厨房顺手抄起双筷子就开始扒拉蛋炒饭打算给小煤整一碗。
李妈拍了拍他的背:“今天去新学校，可不能迟到。你们寝室是444号，跟着你弟不要迷路了哈。”
正说着，李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了进来，抓起桌上的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含糊地喊：“妈！我那件黑外套呢？昨天放沙发上了！”
“在你衣柜第三层挂着呢，”妈妈指了指客厅方向，“跟你说多少次东西别乱扔，多大的人了……”
“知道啦知道啦！”李叱嘴里塞得太满，说话像含着颗糖，含糊不清地冲回房间。李易也跟在后面端着小煤的铁饭碗喂鸡去了。
小煤看见了李易手上的铁饭碗，立刻从床头柜蹦跶过来，乖顺地低下头啄食。只是刚吃了两口，又突然抬起头，对着门口的方向“咯咯”叫了两声。
李易顺着它看的方向望去，李叱正穿着件灰色的外套跑了过来，头发还是乱的，额前的碎发耷拉着，遮住了半只眼睛。“搞定！”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哥，我帅不？哈哈。”
“把头发整一下，不然看等下老爸收不收拾你。”
李易一手拿着碗，一手抱着小煤。阳光已经爬得更高了，透过窗户照在一家人的脸上。这场景很熟悉，从小学到高中，几乎每个开学日的早上都是这样：他抱着鸡恰饭，弟弟手忙脚乱，李妈早起做饭，李爸占坑位。
“你爸呢？”他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上完厕所就出去了，”李妈把一杯牛奶推到他面前，“说叫你们路上小心还给你们每人发了200说军训吃不消可以去小卖部买点饮料。”
李易“嗯”了一声，心里有点暖。李爸虽然平时比较忙，但是对两兄弟倒是是十分上心。
小煤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蛋炒饭，正站在桌角，用爪子扒拉着李易的裤腿，嘴里“咯咯”叫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碗里剩下的几口饭。
“不给你了，再吃你估计蹦都蹦不起来了。”李易把碗往旁边挪了挪，却被小煤一翅膀拍在手上。这小家伙力气不大，但拍得挺响，像是在抗议。
李叱看了忍不住笑：“这鸡爱吃好好啊，养这么多年了一点激素不沾，先用开水烫一下……”
小煤幽怨的盯着李叱，一怒之下直接跳到李叱的碗边抢。
“唉，不要抢我的啊！”
“哈哈哈”李妈擦了擦手也不禁笑出了声，把装着包子的袋子塞进李易的背包里，“路上饿了吃，到了学校记得用公共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宿舍这数字好像不怎么吉利，要是住得不习惯，就跟妈说，妈去看看学校附近能不能租一间……”
“妈，我们是去上学，不是去流放，”李易无奈地笑，“444就444嘛，也没什么，我俩你还不放心吗？”
“那怎么没事了，下次回来要一个月后了在学校待这么久还是小心点好。”妈妈帮李易理了理衣领，“还有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俩，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
正说着，李叱和小煤的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甩了甩手上留下的羽毛：“走了走了！再不走真迟到了！”他背上书包，抓起李易的手就往门口冲。
“喂，你爸留的钱！”
李叱倒是爽快，直接折返回来把红包塞进裤兜，拉着李易再次向外跑：“走了！老妈再见我俩先走了！还有烧鸡也要好好吃饭啊，不然过年的时候就没肉了！”
“路上小心！”妈妈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带着点舍不得的颤音。
李易回头看了一眼，李妈正站在门口，小煤站在门边，黑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风吹起妈妈的头发，她抬手拢了拢，阳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盐。
“别看了，再看真赶不上了！”李叱拽了他一把。
兄弟俩一路小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啪”地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打在楼梯扶手上，映出两道匆匆忙忙的影子。跑到楼下时，正好赶上第一班地铁进站，“嗡嗡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慢吞吞地撕开了清晨的宁静。像之前每一个早晨，普通，但是又不普通。
李易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包。他抬头看了看天，淡青色的云正在慢慢散开，露出后面耀眼的阳光。新学校在城市的另一头，坐地铁要一个半小时，他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但至少此刻，手里的温暖和身后的目光，让他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地铁进站的风掀起他的衣角，李叱已经率先冲了上去，回头冲他喊：“哥！快点！”
李易笑了笑，加快脚步跟上去。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微信：“小煤刚才把你剩下的蛋炒饭全吃了，还把铁饭碗叼到你枕头边了，跟等着下次开饭似的。”
他低头打字回复：“让它吃吧，反正到了学校也得给它准备吃的。”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地铁门“嘀嘀”地响着关上了。李易靠在扶手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站台，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个每天早上鸡飞狗跳的家，要等很久才能再这样热闹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走进地铁的瞬间，他家阳台的栏杆上，那只叫小煤的乌鸦正望着地铁离去的方向，圆滚滚的肚子微微起伏。它歪了歪头，突然张开翅膀，发出一声不同于“咯咯”的、尖锐而悠长的鸣叫，像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清晨的风里。
远处的天空，一朵形状诡异的乌云正慢慢聚拢，边缘泛着淡淡的红色，像被谁不小心泼上了一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