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秀花园小区那间弥漫着劣质檀香和尘埃气息的屋子里,刘佳丽瘫坐在蒙着廉价蕾丝罩布的旧沙发上,浑身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碎花棉袄皱巴巴地裹着她微胖的身体,散乱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摊开的、布满老茧的双手,指尖神经质地颤抖着。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十分的有九分不对劲!
要是按照以往,只要她心中默念那几句拗口的“金翅佛爷保佑”,指尖总能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流,像一层看不见的油膜,让她心安理得的“求财”。
当时生颉死后,警察第一次上门盘问时,她就是用这点微末的“佛力”,让自己眼神躲闪得恰到好处,说话结巴得合情合理,仿佛一个被吓坏了的无辜老太婆。
就是靠着那点暖流,这股暖流就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保险栓。
可是现在!任凭她如何在心里嘶吼那几句“真言”,双手空空如也!那股熟悉的、能让她在警察面前“演”得天衣无缝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只有手心一片冰凉滑腻的汗。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那个骑摩托的煞星!一定是他!他在楼梯间碰过自己!是他搞的鬼!毁了自己的“佛缘”!没了这层遮掩,警察要是再找来……那些细节……那些她刻意忽略的细节……
刘佳丽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手忙脚乱地从沙发垫子底下摸出一部屏幕碎裂、外壳油腻的老旧手机。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她翻出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只标记着一个扭曲鸟形符号的号码——这是那位“好心人”留给她的“紧急联络方式”,说遇到麻烦可以找他。
电话拨出,忙音响了很久,久到刘佳丽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才被接通。
“喂……”一个嘶哑、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耐烦?
“是…是我!刘佳丽!”刘佳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压得极低,充满了恐惧,“救命!救命啊好心人!那个…那个骑摩托的煞星他找到我了!他…他好像破了我的‘佛佑’!我现在浑身发冷!警察…警察肯定很快就要找上门了!您…您神通广大,求您救救我!给我指条活路吧!”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钟,只有细微的电流杂音。刘佳丽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仿佛等待最后的审判。
“慌什么。”嘶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佛爷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还记得那个地方吗?城西郊外,老砖窑厂后面,那棵最大的歪脖子柳树底下。”
“记…记得!”刘佳丽如同抓住了浮木,拼命点头。
“你现在就去那里。挖开柳树东边第三块石头下面的土。里面有佛爷赐给你的‘护身符’和‘锦囊妙计’。”嘶哑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蛊惑,“记住了,要戴上护身符,按锦囊里的指示做,不仅能躲过此劫,还能……让那些害你的人,自食恶果!记住,动作要快!赶在警察前面!”
“护身符?锦囊妙计?”刘佳丽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好好好!谢谢佛爷!谢谢您!我这就去!这就去!”
听到『观鸟者』的话,她如同打了鸡血,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只剩下病态的亢奋和希望。她甚至没注意到对方语气里那丝隐藏极深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寒意。
丝毫没有注意到电话被对方干脆地挂断。
手机的忙音嘟嘟作响。
可刘佳丽却像充了电,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敏捷得不像个快五十岁的妇人。她胡乱套上一件厚外套,抓起一个破旧的布袋子,也顾不上收拾,如同做贼般溜出家门,朝着城西郊外,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佛爷显灵了!有救了!还能报复那个骑摩托的煞星和那个凶神恶煞的陈导!
……
市局特殊现象调查处置办公室内,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绷紧到极限的压力。
巨大的白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证物标签、时间线和人物关系图。中心位置,是生颉死亡现场的高清照片和那只颈骨折断的麻雀特写。
一条醒目的红线,从现场提取的劣质墨水痕迹,延伸出来,最终连接在一张新的照片上——房东刘佳丽。
林建北站在白板前,深灰色大衣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手里捏着一支激光笔,红色的光点精准地落在刘佳丽的照片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熬过通宵后的沙哑:
“经过技术组反复交叉比对了超过七十二小时的监控录像,结合现场墨水残留物的微量元素分析和挥发特性模拟……最终锁定,在生颉死亡时间前四十八小时内,除生颉本人外,只有一个人,以非正常方式反复进出过案发单元楼,且其鞋底提取的微量灰尘样本中,检测到了与案发现场残留墨水高度同源的成分!”
他的激光笔红点重重一点,然后接着说道:“刘佳丽!死者的房东!她在案发前,至少三次在深夜或凌晨时段,以‘检查水电’、‘查看空房’等借口,用备用钥匙进入过生颉租住的单元楼!最后一次离开时间,距离生颉死亡不到八小时!”
生仁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一夜未合眼,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钉在白板上刘佳丽的照片上。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的扶手,指腹下的塑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动机呢?”一个技术组的年轻警员忍不住问,“房东杀租客?图什么?”
“图财?可是生颉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最近又没有买过彩票中大奖。”另一个警员接口。
林建北摇摇头,激光笔的红点移向白板另一侧,那里贴着几张从刘佳丽家垃圾桶里翻拍的照片——大量烧剩的劣质香烛残骸,以及一些印着古怪鸟形符号的金箔纸灰。
“图的是个心安理得!”林建北的声音带着一丝洞察的寒意,“技术顾问分析了她近期的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她以各种名目,向在外地打工的子女索要了大笔远超常理的钱财!同时,在生颉死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中介,试图高价转租那间‘凶宅’,并克扣了生颉的全部押金!结合她家中这些‘供奉’痕迹……”
林建北的目光扫过生仁德,后者魁梧的身体微微绷紧。
“我们推测,刘佳丽可能被某种扭曲的‘信仰’或力量操控,极度贪婪且毫无道德底线。生颉的存在,或许只是挡了她‘财路’的绊脚石,又或者……她向幕后操控者提供了某种‘祭品’信息,换取‘心安’和‘富贵’!”
“立即行动!”林建北猛地合上激光笔,声音斩钉截铁,“立刻申请搜查令和拘捕令!目标:刘佳丽!一队、二队,跟我走!技术组同步搜查其住所!重点寻找任何与‘墨水’、‘鸟类’相关的物品及通讯记录!老生,你……”
生仁德已经站了起来,动作沉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跟你们去!”
数道警笛声撕裂了城西清晨的宁静。数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入锦秀花园小区,精准地停在7栋楼下。
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下车,封锁单元入口,疏散围观居民。林建北和生仁德一马当先,带着两名警员,脚步沉重地踏上楼梯。
201室的房门一直紧闭,周围的邻居说了刘佳丽只出来过一次后,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林建北示意了一下,一名身材魁梧的警员上前,用专业的破门器对准门锁。
“砰!哐当!”
脆弱的门锁应声而开!房门洞开!
客厅里一片狼藉。
沙发上的垫子掀翻在地,茶几歪斜,地上散落着零碎的杂物和……几片踩脏的香灰印迹。空气中还残留着劣质檀香的气息。
“嫌疑人刘佳丽!我们是警察!你赶紧出来!”有名警员厉声喝道。
卧室的门被猛地拉开!刘佳丽出现在门口,身上裹着那件厚外套,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脸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头发被风吹得更加凌乱。
她显然刚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
当她看到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察,尤其是看到生仁德那双如同要吃人般的血红眼睛时,刘佳丽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但她依旧强撑着,脖子一梗,尖声叫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私闯民宅啊!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告诉你们,我上面有人!佛爷会保佑我的!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她挥舞着手里那个布袋子,仿佛那是无上的护身符,色厉内荏地威胁着:“我手里有佛爷赐的宝贝!你们敢碰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建北眼神锐利如鹰,根本没理会她的叫嚣,目光扫过她沾满泥土的裤腿和鞋子,又落在她紧攥的布袋子上,沉声下令:“刘佳丽!你涉嫌与生颉死亡案有关!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拘捕!带走!”
两名警员闻声立刻上前。
“别碰我!滚开!”
刘佳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地扭动挣扎,挥舞着布袋子砸向靠近的警察!袋子口散开,露出里面一个用劣质红绳系着的、鸟喙形状的丑陋铜牌(护身符),和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裱纸(锦囊妙计)。
“我有护身符!佛爷救我!弄死他们啊!”
然而,任凭她如何嘶喊,那鸟喙铜牌毫无反应,冰冷地贴在她的掌心。预想中的“佛力”并没有出现。
两名警员训练有素,轻易地制住了她的挣扎,反剪双臂,给她戴上了手铐。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击溃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不…不可能!佛爷不会骗我的!他说戴上这个就没事了!他说能报复那些人的!”刘佳丽被强行拖出家门,还在歇斯底里地哭嚎挣扎,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崩溃和怨毒,“是那个骑摩托的!还有你们警察!是你们害我!是你们破了我的佛佑!你们不得好死!佛爷会惩罚你们的!啊——!”
凄厉的哭嚎声在楼道里回荡,渐渐远去。留下几名技术组的警员,迅速戴上手套鞋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仔细搜查这个弥漫着香火和贪婪气息的屋子。
……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将不锈钢的桌腿和椅子照得反射出冰冷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家具的气味。
刘佳丽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上,手腕上的金属铐环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她身上那件厚外套被脱掉,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碎花棉袄。头发凌乱,脸上涕泪和灰尘混在一起,糊成一团,显得异常狼狈。
刚才的疯狂叫嚣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只剩下一种呆滞的、失魂落魄的茫然。
林建北和生仁德坐在对面。林建北面前摊开着技术组刚送来的一份初步报告。
生仁德则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刘佳丽,那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几乎要在她脸上烫出洞来。
“刘佳丽。”林建北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生颉死前,你以检查水电为名,多次深夜进入他的出租屋。最后一次离开时,你鞋底沾到了什么?”
刘佳丽身体猛地一颤,眼神慌乱地躲闪,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房东…收租的…我…”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建北拿起一份报告复印件,上面是放大的鞋印照片和复杂的元素分析图谱,“你最后一次离开时,踩到了死者窗台下残留的某种特殊物质。这种物质的成分,与你家中香炉里的香灰残留物,以及你指甲缝里提取的微量样本——高度吻合!”
他直接将报告推到刘佳丽面前,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几个刺眼的数据峰值上:“你给警察解释一下,你家里的香灰,为什么会出现在生颉的死亡现场?而且是在他死亡前几小时?”
刘佳丽看着那份报告,如同看到了催命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拼命摇头,身体在审讯椅上徒劳地扭动:“不…不是的!我没杀人!我没进过他房间!那香灰…香灰是风吹过去的!对!是风吹的!”
“风吹?哪来的风能吹到这儿?!”
生仁德猛地一掌拍在审讯桌上!巨大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如同惊雷炸响!桌面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
他魁梧的身体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站起,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刘佳丽,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是风吹的?能吹到你鞋底缝里?!能吹到窗台那么高的位置?!刘佳丽!看着我!告诉我!是谁让你去的?!是谁让你把那些脏东西带进去的?!我儿子的命!你拿什么还?!!”
生仁德那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和巨大的压迫感,让刘佳丽瞬间崩溃!她吓得浑身剧烈哆嗦,审讯椅都跟着发出嘎吱声,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之前的色厉内荏彻底消失,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啊!”她哭嚎着,声音嘶哑变形,“是…是佛爷!不不…是一个…一个养鸟的好心人!是他!是他让我去的啊!”
她如同竹筒倒豆子,语无伦次地交代起来:“他说…他说小生那孩子…命格特殊…是什么‘灵引’…住过的房子…能聚财气…旺房东!只要…只要在他屋子里…特定的位置…撒上特制的‘开光金粉’…就是那种有点黑乎乎的东西…再配上我诚心供奉…就能…就能让我儿女发大财!让我孙子考上状元!房租翻倍都不是梦啊!”
“他…他说那东西没害处!就是一点香灰加了他特制的‘佛水’!真的!他说只是借点‘气运’!不会害死人的!我也不知道小生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啊!呜呜呜…不关我的事!都是他!都是那个养鸟的骗子!他骗了我!他给我的护身符是假的!锦囊里…锦囊里就他妈写着‘坦白从宽’四个字啊!这个天杀的畜生!他害死我啦!!”
刘佳丽哭得撕心裂肺,悔恨、恐惧、被出卖的怨毒交织在一起,整个人瘫在审讯椅上,像一滩烂泥。
林建北和生仁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养鸟人!果然是他!之前喜欢报假警的『观鸟者』!
“那个‘好心人’是谁?怎么联系他?长什么样?”林建北追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刘佳丽哭嚎着摇头,“他…他就给我一个号码…打过去声音哑哑的…像个老头子…每次都是他联系我!在…在城隍庙后街那个花鸟市场门口碰头…他每次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个捡垃圾的…肩膀上总蹲着一只花花绿绿的大鹦鹉!对!就是那只该死的鸟!那鸟眼睛看人…邪性得很!”
鹦鹉!又是鹦鹉!『观鸟者』的标志!
林建北立刻示意旁边的警员在记录上着重标识。生仁德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沉声问:“除了撒那些‘金粉’,他还让你做过什么?关于生颉的?”
刘佳丽抽噎着,努力回忆:“他…他还问过…问过小生平时几点回来…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女朋友…家里还有什么人…说是…说是要算算‘气运’旺不旺…我就…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真不知道他会害人啊!呜呜呜…他骗我!他不得好死啊!”
提供信息!精准的个人信息和作息习惯!这正是生颉被“观鸟者”精准锁定为“穿越者”并设下死亡陷阱的关键!
只不过目前来说,生仁德和林建北两人并不知道这一条信息。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一名技术组的警员快步走进来,将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递给林建北。
袋子里,正是从刘佳丽紧攥的那个破布袋里搜出来的鸟喙铜牌和那张写着“坦白从宽”的黄裱纸。
“林主任,”警员低声道,“技术组在铜牌内侧凹槽和那张黄裱纸的折叠缝里,都提取到了微量残留物。初步检测……成分与生颉指甲缝提取物、现场残留墨水高度一致!而且……”警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在铜牌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用特殊墨水点出的……鹦鹉眼睛图案!”
鹦鹉眼睛!怎么又是他!
林建北接过物证袋,看着里面那丑陋的铜牌。内侧那个微小的、如同活物般带着一丝邪性的鹦鹉眼睛图案,仿佛正隔着塑料,嘲弄地凝视着他。
“查!能查出多少查多少!”林建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锁定猎物的锋芒,“立刻调取城隍庙后街花鸟市场及周边所有监控!时间跨度拉长!重点筛查携带大型鹦鹉、身形中等、穿着破旧的可疑人员!通知线人,留意近期黑市上是否有关于特殊鸟类或不明‘药粉’的交易信息!刘佳丽提到的所有细节,逐一核实!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观鸟者’给我揪出来!”
他转头看向生仁德。老刑警依旧死死盯着瘫软在椅子上、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刘佳丽,眼神复杂,愤怒中夹杂着一丝大仇未报的沉重。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物证袋里那个鹦鹉眼睛的图案,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老林,是这东西吗?就是这只‘鸟’的眼睛……看着我儿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