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身体睁眼时的第一个表情,江景瑶差点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的精神还残留了一部分在体内。
不过转瞬就抛开了这种荒谬可笑的念头,这个充满脆弱与破碎感、宛如迷路的懵懂小鹿般无助眼神,点缀在自己的脸庞上,柔美得简直就……
老娘要是能有这气质那不早就薄纱沈墨兮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景瑶知道,吴德是一个工于心计、善于伪装的人,而这个房间里又只有敌我两种人。
江景瑶嘴角噙着冷笑,伸手攥住了自己的脖颈:“我听网上段子说,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吴德,你这才艺挺好看的,再演演!”
谁?吴德?男的?我?“陈知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哪怕被掐着脖子憋得喘不过气,在生死危机面前,她还是下意识地用余光往下扫去,然后视线就被两座峰峦挡住。
咦,我变大了?不,我穿越了?男的?我穿成了大胸人妖?然后……
我就要这么死去了吗?
“陈芊雨”鼻翼拼命扇动,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吴德是谁,吴德在哪儿,吴德做错了什么?这不关我的事!!我真的不是吴德!!!
“陈芊雨”想要解释,想要愤怒,想要仇恨,但这一切情感都随着眼泪流泻而出,只剩下卑微的哀求与对生命的留恋。
这装得也太像了,直到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江景瑶吊起眼角,差一点儿就怒发冲冠。
“老娘的身体,这是老娘的身体,你等着,让我逮到你是装的,我就一遍遍把你细细切做臊子。”
心里这样发狠,江景瑶还是松开了手,吴德赌的就是她的道德,江景瑶是个傻白甜圣母,她只会对敌人动手,那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让她无法锁定敌人。
嘴巴被堵着的状态,即便江景瑶松开了手,“陈芊雨”也调整不好呼吸状态,连呕吐都吐不出来,只感到整条呼吸道都是火辣辣的痛。
在她沉重却急促的呼吸声中,江景瑶有点迟疑地开口:“你……失忆了?”
这是穿越者祖传开头,“陈芊雨”瞬间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面前的绑架犯好像情绪不稳定,还是顺着来比较好。先稳住对方,绑架自己肯定不是要直接杀死自己吧?应该不是的吧?!
江景瑶没能充分体会她的微表情中高妙之处,但也从那恐惧与茫然的目光中透露出的清澈愚蠢,理解了她只是在迎合自己的问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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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态展开有点离谱了,江景瑶倒也想过以吴德的狡猾,可能会伪装失忆、伪装自己,甚至伪装成失忆的自己。
但是要是吴德失忆了,难道失忆就能摆脱罪责与报应?
伪装自己,自己能从穿纸尿裤时期开始对口供。
伪装成失忆的自己,那么只要明白缘由,自己也一定会理解和接受自己如今的选择。
消毒准备已经都做好了,明明没有任何别的可能性了……吗?
江景瑶没法欺骗自己,自己的身体醒来之后的神情处处流露着不对劲,她焦躁地拉起身体的左边眼皮,将手指直接抵在眼球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认真地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吴德?”
“想清楚,我不许你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陈芊雨”苦着嘴角,露出凄惨而可怜的神情,一边哭,一边微微地摇动脑袋,生怕动作大一点眼珠就被按爆了。
江景瑶深深的吸气、呼气,再一次吸气、呼气,再再一次吸气、呼气。
“我会解开你嘴上的东西,慢慢地告诉我你是谁,珍惜你的机会!”
前一晚才花费了一辈子的好运绝处逢生,现在却可能放出一条毒蛇将自己咬回地狱,她赌上舍弃自己身体不要的决意,用匕首刀刃压在对方的喉咙上,另一只手缓慢地解去她嘴上的束缚。
也许他一开口就能将自己束缚,也许自己来不及砍断他的脑袋和他同归于尽,即便前面就是地狱,江景瑶也绝不动摇自己的选择。
毫无破绽,毫无破绽地和空气斗智斗勇,她唯一的破绽,就是她善。只是自己前期的准备,如今都作茧自缚,限制了这最好的机会。
还需等待,还需忍耐,吴德潜在意识的最深处注视着这一切,注视他如今的表层意识如何搏出一条生路。
“我……我叫陈芊……芊雨……我会烧玻璃……呜呜呜…我还会……造……造纸!”
“陈芊雨”抽泣着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江景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感觉脑子有点短路。
她的名字的发音很怪,像是某种方言,而且烧玻璃?造纸?这又不是古代!
这怎么像是江景瑶看过的网剧里的穿越者,末日都发生了,有穿越者似乎也……不奇怪?
江景瑶继续审问,“陈芊雨”抽泣着一一作答,她自称是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经江景瑶提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莫名其妙会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典中典的网剧情节,另一个宇宙也有相同的物理法则与人类形态,虽然叙述的地球历史文化种族与这里大相径庭,但却处处都带着此世的影子。要说她是在欺骗,那反倒还不如虚构作品里的纯架空世界更真实。
就算她说的事情是真实的,这也不能打消江景瑶的疑虑,吴德在天变之后的世界经历了五十年,说不定遇到过一堆外星人异世界人时空穿越者。
天知道他是不是套了谁的信息,江景瑶又没办法去验证,这一切更像是最了解江景瑶的吴德为她量身打造的陷阱。
疑罪从无,即便世间没有法律,即便跟整个世界为敌,江景瑶也只会贯彻自己心中的道德。
如果她是穿越者,那她也只是这非常事态无辜的受害者,江景瑶不该将自己与吴德的因果强加在她身上。
“我会相信你,但是如果你是吴德,如果你欺骗了我,我会让你永恒的每一天,都过得辉煌灿烂,这是我的誓言。”江景瑶无能狂吠地指指点点:“如果你真的就只是,ten……陈、我就叫你陈芊雨吧,很抱歉我得这样继续绑着你,我必须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陈芊雨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她现在只要能活命,就感觉自己无比幸福了。
“你先安静等着,我要先确定一下周围的情况。”
“不要丢下我……”陈芊雨可怜巴巴地乞求,刚才都是江景瑶在问她在回答,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哪怕是凶狠的、几次三番差点杀掉她的江景瑶,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听话。”江景瑶伸出食指点了点,警告道。
陈芊雨委委屈屈地缩起脑袋,不敢做声了。
江景瑶快步离开,关门时身后传出一声惊恐而甜腻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