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舍的公鸡们在黎明到来之前一声接一声嘹亮的啼鸣穿透了柯林西北角清晨稀薄的雾气,将黎茵从短暂而深沉的休憩中唤醒。
她轻盈地跃下那巨大的草叶窝,沿着盘旋的木质阶梯向下,走出了巨木底部。
通过星象窥探命运的法术浩如烟海,但黎茵每次仰望,看到的星空都像被拓印在永恒的画布上,无论是星辰的位置还是光芒的强弱都永远分毫不差。自然也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关于未来的启示或过去的回响。
但她很多时候会下意识的看会天空,仿佛在这永恒的夜空之上,存在着某种她无法言说,甚至无法确定其存在与否的东西。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模糊的牵引感,让她一次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星空。
图书馆是黎茵今日计划的第一站,它无法从农舍直接抵达。因此黎茵选择了先经过天文馆,再转向图书馆的路径。
天文馆是一个巨大的圆顶高层建筑,虽然黎茵对建筑的内部非常有兴趣,但她没有驻足,仅仅是放慢脚步,深深地凝视了那圆顶片刻,便继续迈步,转向通往图书馆的道路。
科林的图书馆是一座巨大的高耸的,如同竹笋一般一节节直通云霄的锥形高塔。
以高塔为中心,半径一公里内的所有土地全部铺上了厚重的深灰色石板。
这片广阔的石板广场空无一物,没有花坛,没有雕塑,没有长椅,甚至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只有那座孤傲的锥形巨塔,沉默地耸立在这片石之荒漠的中心。
黎茵踏上这片冰冷的石板地,脚步声在空旷中产生轻微的回响。就在她即将触及图书馆那扇大门时,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修女?”
黎茵的脚步顿住。对于今日便有人能理解柯林的空间规则来到到图书馆这件事,她早有预想。但在黎明尚未完全到来的时刻,就在这塔下遇见另一位新生,还是让她感到一丝意外。
她缓缓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见的黑发黑瞳的少女,她的身高同自己差不多,留着短发,身穿一件极其朴素,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衣衫。
在黑发少女的认知中,服务于各大教会的修女们,都享有在各自圣所内学习经典教义和部分“神赐法术”的权利。
通常而言,她们无需,也不会特意前来柯林这样的世俗魔法学府求学。而眼前这位修女,虽然衣着同样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但无论是那身修道服隐约透出的材质感,还是她周身萦难以言喻的沉静与力量,都昭示着她绝非来自某个乡下小教堂。
这样一位身份显然不低的修女,突兀地出现在柯林图书馆的黎明时分,令黑发少女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
就在黎茵的目光与那双纯粹的黑瞳接触的瞬间,一种毫无道理,却异常清晰的亲近感让黎茵一向平静的心湖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但主动接触陌生人,不在她的行为准则之内。即使心中泛起这莫名的涟漪,她也只是对着黑发少女,极轻微地点了下头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转向那扇沉重的黑曜石门扉。没有言语,没有探寻。
黑发少女似乎也只是被黎茵的出现勾起了那一瞬间的惊讶。她同样不是热衷于刨根问底的性格,她的目光在黎茵身上短暂停留后,便也恢复了沉静。
于是,在这破晓前的微光中,在这片冰冷的石之广场上,两位的少女,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却仿佛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共同推开了图书馆的巨门。
图书馆的内部是和黎茵的树屋一样,中心上下贯通,通过楼梯连接每一层的建筑模式,只不过这里每一层都是环绕着竖井,搭建的巨大的环形平台,平台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巨大书架,书架上塞满了难以计数的卷轴、羊皮册和精装书籍。
此刻的图书馆空旷得如同神殿。光线从高塔顶端某些巧妙设计的开口处洒落,在巨大的竖井中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
前台上没有管理员的身影。只有一只羽毛蓬松的灰褐色猫头鹰,正安静地伫立在一张摊开的羊皮纸旁。羊皮纸上用清晰但略显潦草的通用语写着:
“图书管理员空缺中
每月报酬1希诺
有意者请携带本凭证向学院申请。”
黎茵的目光扫过羊皮纸,她对“图书管理员”的职位毫无兴趣。
然而,她身旁那位黑发少女却停下了脚步。少女快速扫过羊皮纸上的内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伸出手自然地将那张羊皮凭证折叠好,收入了自己那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内袋中。
黎茵黎茵没有在意少女的动作,等待着猫头鹰叼出一张新的牛皮纸,并把它放好后向着猫头鹰问到:“我想要找有关过去的书籍,它们在哪?”
猫头鹰闻声,先昂起头,发出五声短促而清晰的鸣叫,紧接着,它张开翅膀,在宽敞的前台区域,顺时针方向盘旋了三圈。完成这套动作后,它又落回羊皮纸旁。
“从第五层楼梯口开始,顺时针方向的第三个分区吗?”
猫头鹰仿佛听懂了她的解读,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表示肯定的咕噜声。
得到了明确指引,黎茵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那盘旋而上的石阶。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了黑发少女平静无波的声音,是对那只猫头鹰说的:
“我需要一些在这里学习会用上的基础书籍,包括但不限于魔法理论入门、大陆通史概要、以及能够提升阅读效率的辅助类文献。请告诉我它们在哪里。”
少女的需求明确,但范围极其广泛,几乎涵盖了所有新生可能需要的入门知识。黎茵听到这长长一串要求,脚步加快了一分。
她并非厌恶知识,只是不想被卷入一场可能持续很久的猫头鹰鸣中。石质的阶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回响,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高层的阴影里,将前台和那只可能即将忙碌起来的猫头鹰,留给了那位黑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