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从没有这么恨过✨9岁左右，三年级第一学期
塞尔维娅参加完社团，和赫蒙莎和夏洛特一起走回家。夏洛特在社团课前安慰过塞尔维娅了，塞尔维娅装出坚强的样子说她没事。
事实上，这一整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止不住地想着尤拉莉亚，止不住地从心底里开始恨她和她的妈妈和外婆。她发誓，哪怕这股恨会在未来被时间冲淡——哪怕自己无法再像一开始一样恨她——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她的过错。
她恨尤拉莉亚，同时恨自己没有骂回去的能力。被堵在小巷里，她只顾着感到害怕和慌乱，脑子一片空白，明明是自己更有道理，却久久不能反击。她当时好比一只受惊的鸟，在危险关头被吓得僵住，丧失了逃跑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击退危险的来源。她也恨自己是个不称职的课代表，没及时和老师沟通，还用如此奇怪的方式处理问题。
她还恨赫蒙莎。
多年前，“假”父母扑过去救她，在她眼前被炸成灰。塞尔维娅那时候年龄小，所以现在对“假”父母的印象不深，并不觉得那场面触目惊心——唯一可怕的点只是看到人被一下子炸成灰，而不是“亲人”之死带给小孩的悲痛。
“假”父母被炸死后，赫蒙莎一下把她抱起，挡在她身前把跑过来想解决她们的人击退。
此后赫蒙莎战斗的细节她一无所知；赫蒙莎告诉她，她当时被吓昏过去了。
（注（自圆其说）：人昏倒一般过了几分钟就会醒，但可能会糊里糊涂的。塞尔维娅不知道赫蒙莎战斗的细节是因为赫蒙莎在她昏迷的时间内想办法转移位置逃走了。中途塞尔维娅刚醒过来头被不小心砸了一下，又昏过去了。）
从那天起，塞尔维娅崇拜起赫蒙莎，把赫蒙莎作为榜样。
今天，“榜样”的形象彻彻底底地崩塌了。众所周知，当孩子看见家长不完美的一面，第一次感到自己一直以为绝对权威的人变得有瑕疵，孩子会受到很大的刺激——偏偏家长还不愿承认，更恶化了孩子对他们的印象。
夏洛特和他们分开以后，赫蒙莎说：“才三年级就有这种情况了啊……真稀奇。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了。尤其戒备尤拉莉亚他们家里的人！还有，你不是总借她画画的纸吗？别借了。再也别给她好处了。”
“不用你说，我也晓得。”
“但你有进步了诶。前一段时间你们班主任夏老师和我说你哭得很频繁，班级里二十个人就你和另一个女孩哭得最多。她说你都三年级了，这样不太正常。”
塞尔维娅要是在动漫里，此时的表情或许会在头旁边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的呆毛扭了一圈。
“夏老师？她又——我、我哪有——”
塞尔维娅刚想反驳，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证明她多么正常、哭得多么恰当，说到一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下去。
“但是……到底是谁的问题造成这件事？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真的抢走尤拉莉亚卷子了——要不是之后他们把我牵扯进去，我可能不会发现得那么早……可你确实数错卷子，也确实处理问题方法不对，是吧？”
“嗯。”塞尔维娅气不打一处来。赫蒙莎先是不帮她说话，再是先怀疑她，现在还在无意识地戳她的痛处。
她是属于有一点小错会不断自责的人，而且很把他人的评论放在心上。她很讨厌别人提醒她那些她已经知道并在自责的过错；明明自己很难受了，赫蒙莎不但不关心一下她，反倒还复盘她的问题，好不容易自己稍微恢复一点觉得没那么自责，赫蒙莎的话重新让她想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你知道你的问题了吗？尤拉莉亚有错你也有错。你听到没？”
塞尔维娅实在是要气笑了：“敷衍？你看不出我已经很难过了吗？！我当然知道我的问题！我自责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你一遍又一遍地提！能不能不要再提醒我了？！我自己会提醒自己，我不需要别人让我更加自责了，我今天的遭遇足够我烦很久了！！你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吗？！想想，先是我这么傻，做错了三个选择——一，我没昨天交掉，二，我没数清楚，三，我没和老师沟通。然后又是尤拉莉亚——尤拉莉亚她——”
塞尔维娅一时激动，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赫蒙莎还显得挺惊讶的。或许她也没缓过来，一天都呆呆的呢。
“尤拉莉亚——她竟敢——她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很好的同学！成绩数一数二，就算我超过她，她在班里人气还是很高，长得也不错，声音也好听，举止总像个模范学生，像个班长该有的样子——但是你想得到吗？！我想不到！！我真没想到她其实是这样可恶的人！我真希望她死，可光是让她死，未免太痛快了……我真希望她死得难看！我咒死她！我打死她骂死她！但是……奈何……我不会……我今天发现我没有骂回去的能力，没有用言语保护自己的能力；在她家长面前我也不敢把她的嘴冻上……要是她的舌头能烂掉就好了……哇啊啊啊！！！”
塞尔维娅越哭越委屈，越说越加重了怨恨。
【尤拉莉亚视角】
尤拉莉亚不知道昨天当她妈妈问她卷子去哪儿后，自己为什么会本能地编造出这种故事。
难道她真的无意识地嫉妒塞尔维娅？
她想起法杖瞳先前说的“欺骗的力量”之类的话。
它说对了？！它预判了她未来的样子？！她果然是这样的人吗？！
她现在独自一人坐在她卧室里的凳子上。
“塞尔维娅有什么不好的？”
她自言自语，看着天花板。
“在我看来，她平易近人、成绩好、负责、讨老师喜欢、和同学关系也不错……我妈总是在我面前夸塞尔维娅的好。塞尔维娅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觉得塞尔维娅是好人；塞尔维娅也觉得我是个好人对吧？
“塞尔维娅除了体育、政治、历史稍微差一点，其他各个方面几乎都能超过我、或者起码和我差不多……而且历史和政治她也只是中等或者中等偏上，不像体育她在及格线边缘。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学科是她完全比不过我的。
“之前家访的时候我妈和我外婆和老师说了会儿话送了点礼什么的，我这几年算挺顺利的，夏老师似乎很多时候都会偏袒我。但塞尔维娅总弄得我很担心。现在三年级，六年级的时候是魔法学校大考，决定了很多人将来的命运，从四五年级开始同学们应该要开始抓紧了。那时候大家会想办法表现好一点，因为会有少数尖子生会有更多的更好的机会。我觉得塞尔维娅肯定可以被选上。我要是松懈……就会被她比下去。哪怕我们家对老师再好，实力不行就是有风险。
“所以我嫉妒塞尔维娅吗——我怕她吗……？”
【恢复第三视角】
（第二天）
“塞尔维娅～”尤拉莉亚又用她那甜美的声音叫着，仿佛什么大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借我和阿维拉一张纸呗，画画用～”
塞尔维娅内心斗争了一下。
*我是决不会借给尤拉莉亚纸的。至少今天我不理她。而阿维拉……*
她快速地看了眼阿维拉后，重新看向手里的日记本。
*阿维拉是尤拉莉亚的朋友，但那不代表她一定也和尤拉莉亚一样坏。阿维拉最近比较安分。*
于是她只借给阿维拉纸，故意在递给她纸时朝尤拉莉亚勾起嘴角冷笑。
“塞尔维娅，你的心思果真写在脸上啊！你也是直来直去的人。”阿维拉发出爽朗的笑声。
尤拉莉亚似乎对阿维拉一脸轻松的样子十分不满，一个劲地皱眉：“你不该先帮我吗？塞尔维娅今天对我态度这么奇怪，你倒还和她说说笑笑的……”
阿维拉没回答，摆摆手，接着面向塞尔维娅。她多半还不知道尤拉莉亚事件的细节。
塞尔维娅估计班级里没人知道昨天尤拉莉亚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消息比较灵通的同学知道她俩被夏老师和科索老师叫到办公室，塞尔维娅哭了一场，而且早些时候校长那儿有点动静，其余的细节都不清楚，甚至有个别同学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
她昨天在和赫蒙莎聊天时复述事情经过，越说越气，所以打算自己还是先不说为好，免得自己说着说着又爆发了。这件事不可能在这里就简单地结束，她可不会放下得那么快；或许在以后某个关键时刻，她可以提起这件事，坏掉尤拉莉亚的名声。目前为止低调一点——她仍有点害怕尤拉莉亚的妈妈和外婆气势汹汹的嘴脸。
“做你的朋友最省心了，我不用担心你在背后计划阴谋啊～……像你这样可爱的人能有什么心思呢？”阿维拉脸上还挂着笑，托着下巴在纸上用毛毛糙糙的线条描着人物的四肢。
听到阿维拉说的话，尤拉莉亚不知为何心里一紧。
实际上阿维拉也就是像她平时一样随口一说罢了。她从来都是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的人。
塞尔维娅则在想，*我真的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
她以为自己不太明显，但周围的人都能一下子看出她在想什么。这是她持续了多年的缺点和弱点。赫蒙莎一次又一次提醒她，总是说：“塞尔维娅，你别把想法挂在脸上，会吃亏的。别人太容易看出你的想法，这样你会成为小人的目标。”可这个毛病太难改了。
塞尔维娅坐回座位拿出一张校本卷和一本练习册，日记本照常放在桌洞里。
夏洛特轻轻拽了拽塞尔维娅的手腕：“午休我们去操场逛一圈吧。”
塞尔维娅点点头。
现在是春天的后半段，天气慢慢变暖和了。伊斯皮里图空气总体不算太潮湿，但春天还是比较潮湿，塞尔维娅在春夏两季空闲时间不常去操场。春天潮湿的空气会附在人身上让人老有种湿哒哒的错觉，夏天的烈日晒得她想昏过去——她每次被晒了几分钟就觉得会昏倒，但目前为止她从来没昏倒过。她很希望自己能“想昏倒就昏倒”。
但是不管气候怎样，（只要没极端天气）如果是和好朋友一起到户外的话，就没问题。
（午休）（没错我又双叒叕（you shuang ruo zhuo）写到午休了）
（预警：凑字数的对话）
夏洛特选了个人少的地方。
塞尔维娅本以为这次没什么大事，只是和夏洛特在操场上玩一会儿而已，但夏洛特看起来十分严肃，所以塞尔维娅看着她等她说话。
夏洛特环顾四周后说：“一定要提防尤拉莉亚。阿维拉也是。”
塞尔维娅不解地：“尤拉莉亚的事情我记住了，我现在确实在提防她和观察她。阿维拉是怎么回事？”
“阿维拉不是什么好人。我从我听到的她说的各种话和各种态度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和阿维拉现在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如果你不小心损害了她的利益或者让她看不顺眼，她绝对会翻脸的。她很可能不是注重友情的人——友情对她而言固然好，但其实有没有你这种朋友她都无所谓。还记得她之前如何嫌弃你吗？”“之后我俩关系好了啊。那时候还是我的问题，我不够低调。”
“你现在也不低调。现在你凡尔赛。”
“啊？我什么时候凡尔赛了？我真的……把什么想法都挂在脸上了？！”
“你生气的时候会看起来很不爽，得意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在竭力低调了，但你一直很高调……得意的时候你看起来真的太明显了。我觉得你都快发光了。”
“什么？！我……啊啊！我完了！我以为我进步了咧！”
“你会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会做幅度大的动作，嗓门也不小。你几秒钟前声音挺大的，还不忘捂着嘴做出惊讶状。”
“呃……我现在意识到了。可是就没有让我不那么高调的办法吗……”塞尔维娅声音稍微轻了些。
“暂时不会有很有效的办法，如果你要问我的话。你这样大概是天生的。”
“万一有办法——”
“最有效的办法是最狠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让你经历一件大事吸取教训，你就再也不敢了。我觉得还是你现在这样快快乐乐比较好。”
“有道理。健康和开心最重要。”
夏洛特说了几句就不说下去了，而是用手拨弄一根树枝。
“哎，你尽管老是开小差，有时候看事情还挺深刻挺明白的啊。你说的尤拉莉亚和阿维拉什么的我听得半懂不懂，我高调又一惊一乍的样子也显得我很不成熟……你反而一直像个大姐姐一样……不对，对你弟弟来说你就是个姐姐。原来有个弟弟妹妹可以让人显得更成熟？？”
“呃……你那种性格哪怕有兄弟姐妹也不一定会成熟到哪里去吧。”夏洛特微笑着，“……我弟弟是个被宠坏被偏心的傻子。傻子不是字面意思——他不是真的傻。但我老是想叫他傻子。他成绩还算不错，比我略好一些。不知道到底我和他是谁更傻呢……”
“别瞎说！夏洛特你绝对聪明！你会讨论深刻的话题，你看起来比较成熟，你……长话短说，你绝对绝对不傻！”
“能和塞尔维娅你玩到一起的人都不会很傻。不论是机灵、刻苦、还是耍小聪明、狡猾，能和你在一个频道上，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
“是……是吗！看来我也是聪明人！哈哈！……神保佑夏洛特的脑子一辈子都不傻！”
夏洛特似乎有意岔开话题，不谈论和她弟弟有关的：“你喜欢烟火气吗？”
她斜倚在一堵墙上。
“烟火气？”塞尔维娅从口袋里拿出一点零食和夏洛特分着吃，然后躲到不被太阳暴晒的一块阴影下，“是人群熙熙攘攘，灯火的亮光，晚饭时街上弥漫的饭菜香，白天到处叫卖的声音，那种吗？”
“差不多吧。”夏洛特小口小口地吃；塞尔维娅嚼东西不张嘴但还是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啊……不能算很喜欢。……有几个人在街上走我觉得就够了，现在街上的人到哪都是一群一群——我说的是我们住的附近。这个城市挺拥挤的。我听说伊斯皮里图有不少地方人烟稀少、自然环境保存得更好，但显然说的不是我们住的地方。人群给我一种窒息感。”
“啊！你也是？！”
“我猜我不喜欢人群是因为不习惯，也可能是天生的。”
“我只想躲着我妈的大嗓门。”
“你妈妈嗓门大？！她看起来并不——”
“尤拉莉亚看起来是好人，但实际上为了一时的好处会编出个离谱的故事，不是吗？”夏洛特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知道“尤拉利亚事件”的人之一。除了夏洛特，卡西安也知道。
“会伪装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多啊。”
话题再次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