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裕介惊愕地看着一脸坏笑的惠。
“别急别急,我先送你个礼物,帅哥!”惠向裕介伸出拳头晃了晃。
裕介看她这副架势,伸出手右手去接,惠松开手掌,一个晶莹闪亮的圆形物件落在裕介手掌中摇晃着落下来。裕介定睛一看,是一枚微微透明的天蓝色圆形纽扣,在光线下闪着亮光。
“这是……”
“纽扣啊!怎么样,喜不喜欢!”惠朝着裕介展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给我纽扣干什么?”裕介问道。他看着闪着光泽的纽扣,顿时觉得自己后脑传来胀痛的感觉,这种没来由的疼痛最近变得极为不规律,有时候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有时就会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
“我看你失魂落魄地坐上公交,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所以就想着给你一点礼物,让你开心一下。放心吧,这不收钱。”惠推了推墨镜,“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喜不喜欢?”
“你很闲吗……”裕介一副死鱼眼的模样看向她,“这么晚不回家,在公交车上给人分发纽扣?”
“NO,NO,NO!”惠摇摇头,“我是专门在等你呢,看你这么晚不回家,想邀请你去寒舍一叙。”
“不去。”裕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什么!居然拒绝我这个美少女的请求,你还是不是男人!”惠显得很生气,“这个时候你应该脸红地说不出话,然后在脑海里面构想香艳场景,这才符合青春期男生吗!”
“我没什么要去你家,我和你又不熟。”裕介反驳道。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是被赶出来回不了家,不如正好去我家,我开几瓶啤酒,咋们边吃边聊?”惠笑嘻嘻地说。
“免了免了,真没兴趣。”裕介叹口气。
“大笨蛋,女生都这么邀请你了,还拒绝就不礼貌了。”惠朝着裕介的脸颊吹气。
“我说你居然敢邀请陌生男生去家里面,不怕有什么问题?告诉你,性压抑的男高中生可是很可怕的!”裕介把惠的脸拨到一边,后脑的疼痛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再说你自己吗,光会嘴上耍嘴皮子但实际却根本做不到啊。”惠笑语盈盈地凑近裕介,“从某种程度上,我比你更了解你。”
裕介有些狐疑地看向惠,她只是不怀好意地笑着。良久,裕介才开口询问:“你家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再坐几站就到了。”惠像是奸计得逞一样露出夸张的笑容,她用手拍了拍裕介的肩膀,“放心吧,我家里面可没有龙潭虎穴刀山火海等着你,不要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好不好。”
“你认真的吗?”裕介看着这栋破的不能再破旧的小屋,面露怀疑,“这踏马是危房吧!你确定这房子能住人?”
“怎么不能住,我不就住着里面?少挑剔了,这房子除了旧一点,其他都好得很。”惠摘下墨镜,推开破旧的外门走进去。
“旧一点?这房子根本就没人住,你是不是随便找了个没人住的废弃房子然后私自住进去,老实给我交代。”裕介看着这栋两层破房子,墙体斑驳得只剩下一块块黑色青色的色块,窗户玻璃上密布着一圈圈蛛网般裂纹,简直就像是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鬼屋。
“看看,看看,这里面多好,真是完美的家!”惠打开根本就没有锁的房门,向裕介展示里面黑漆漆的屋内。
“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你就是随便找了一栋房子然后闯进去。”裕介跟着走进去,“这房子原本是什么人的?”
“不知道,谁知道这破房子是谁的呢?我捡到就是我的。”惠伸手按了电灯开关,不过屋内依旧是黑漆漆一片,“看来这房子好像断电了,帅哥,我要你帮我个忙。”
惠伸手指了指楼梯后面:“你从那里到地下室下面,去找找里面电闸开关。”
“你认真的?你不会把我关到地下室然后折磨囚禁我吧?”裕介摸黑走到楼梯旁,由于屋子里面实在太黑了,自己差点被倒下的椅子绊倒。
“说什么呢,赶紧去吧。”惠拍手催促道。
裕介摸黑沿着台阶来到地下室,刚一脚踩下去就听见“哗啦”一声,小腿直接浸没到冰凉腐臭的液体中。裕介抬起腿摸了摸已经湿漉漉的裤子,眼睛适应了漆黑一片的环境,只见整个地下室积满了小腿深的水,洗衣机、冰柜都泡在水里面。
“我靠,这下面都是水!”裕介高呼道。
“你去开电闸。”惠的声音从入口处飘来。
裕介摸了半天摸到了电闸开关,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地把开关全推了上去,顿时电闸面板闪过湛蓝色的电弧,差点让裕介以为自己会被电死。
裕介回到屋子里面,头顶的圆形吊灯已经亮起来了,插着接线板的电风扇呼呼直转,电视也突兀地打开闪着雪花。不过不知道是电路老化还是什么原因,并不是屋子里面所有的电器都能用,裕介想要打开走廊的灯,但不管怎么按开关都没有反应。
“爽啊,我们这样就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惠斜靠在一张弹簧都暴露出来的破沙发上,看着似乎永远只会播放雪花屏的大屁股电视机。
“你除了看电视还会做什么?”裕介坐在惠的旁边,“这里就是你的家,一间恐怕只有流浪汉才会过来住的废弃危房,跑来这里鸠占鹊巢当作是你温馨的小窝,躺在发霉的沙发上看一尘不变的雪花屏。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了?”
“你看看你,我今天可是送了你一件礼物,女生送给男生的礼物,什么含金量不用我多说了?”惠摇了摇手中的墨镜,“我想想看,你要送我什么样的礼物我才会比较满意呢?”
“你送我什么礼物?那枚纽扣?那也算是礼物?”裕介掏出天蓝色的圆形纽扣,把它放在自己的手心观察许久,那枚纽扣在昏暗的屋子内仿佛闪烁着微光。
“这枚纽扣只是一个……一个微不足道的引子。”惠斜靠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喃喃道,“纽扣,纽扣,就像是……嗯……沙砾。对的,沙砾,海滩上那一粒粒细沙颗粒,它们每一个平整的断面,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多变的色彩,就好像是……某种可以窥伺一切的万华镜,透过它你可以看到原本看不到的色彩。纽扣啊纽扣,纽扣不也一样吗?”
“你想说什么?什么沙子沙滩?”裕介疑惑地转头看向她。
“我想告诉你的是,也就是我一直希望你做的,无论是要求你调查把你推下楼梯的凶手,还是其他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惠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这么说?”裕介皱眉看着她。
惠脸上浮现出遥想当年的神色,似乎在回想什么美好的事情:“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会被困在一段过去的时光中难以忘怀,尽管那段时光可能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美好,但在潜意识中,人就是像小熊吃蜂蜜一样依靠舔食过去的记忆而活。这样的记忆塑造了我们现如今的自己,就像是……就像是砒霜一样,致命,对我们如鲠在喉。”
惠翻了身坐起来,从身后搂住了裕介,将脸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吐息让他的耳廓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
“那些长眠于旧日阴影中的亡魂,那些徘徊在遗忘角落的幽灵,那些淹没在黑暗**中的虚影。”
“去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