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坐下来，这里可是我家，你这个外来者！”裕介看着惠煞有介事拍着沙发的样子，不满说道。
“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惠的语气依然平静。
“有话和我说？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些没有营养的话是不是！”裕介说道。
“我来这里，是想要谈谈正事。”惠依旧盯着电视，但裕介只感觉她似乎发出了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终于切入正题：“我想问你一下，我之前委托……不能说是委托，而是拜托，我拜托你去寻找背后的真相。是谁给你送出那封信把你约到天台上，是谁把你推下楼梯，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能说自己正在查吗……不对啊！你怎么一副质问我的样子！”裕介忽然反应过来，“我确实答应你去调查这件事情，不过到底该怎么做还是由我自己决定吧！”
“是的，不过你要知道，并不是我像个催命鬼一样强迫你做这件事，而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想要做这件事情！”惠终于转过头来，黑暗中她的美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朝着裕介笑道。
“我自己？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裕介不以为然地挑眉道。
“嗯哼，我说了，我比裕介你还要了解你自己。”惠笑着说道，“坐下来吧。”
尽管满心不情愿，裕介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惠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神迷醉，他虽然嘴上抗拒着，身体却诚实地遵从她的指引，就好像惠能够影响他的思想一样。
他在柔软的沙发上落座，与惠并肩望向闪烁的屏幕。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惠的声音轻柔似耳语。
“我还是在找着呢，一点头绪都没有，没想到在这么个学校里找个人会这么难。”裕介坐在惠的身边，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感受着身旁传来的温暖触感。
“最近还被另一件事绊住了——我们班的校服钱被偷了。虽然找到了小偷，但钱的下落还是个谜。”裕介叹口气说道，“我本来打算再去逼迫一下他的，让他吐露钱都到哪去了，可惜还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突破口？或许你该换个思路，寻找新的突破口。”惠的声音轻得像夜风，她向裕介贴近了些，手指自然地穿过他的指缝。
裕介感受着惠玉手的柔软，惠的手很冰凉就像是没有温度一样，他感觉到手心里面似乎有一枚圆形的硬硬的东西硌着掌心，裕介知道，惠又给了他一枚纽扣。
“怎么了？”裕介问道。
“去小偷家里看看吧，说不定，那些钱正安静地躺在某个角落里呢。”惠的吐息拂过他耳畔。
“现在？”裕介没有追问她提出这个建议的缘由。长久以来的相处让他明白，惠的每个举动都藏着未言明的深意。
“现在。”惠轻轻说道。
““深更半夜……你是要我偷偷溜进别人家里，趁他们熟睡时在暗处翻找？”裕介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有何不可呢？”惠侧过头，眼眸在昏暗光线中流转着微妙的光。
“当然不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那么，”惠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裕介沉默了，他感觉自己的思想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去做那样的事情，但是自己意识深处，有种本能正在呼唤自己，像是有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前往一样。
“奈绪……现在在楼上睡觉……”裕介说道，他不知都是说给惠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自己提到奈绪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做这些看上去荒唐没有道理的事情吗？难道奈绪就是自己犯蠢之前的保险吗？
简直就像是即将出轨的丈夫，在心中默念妻子的名字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做出出格的事情。
“我们可以悄悄地，”惠的声音如羽毛拂过心尖，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诱惑人出轨的情人，“不会惊动任何人。”
裕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房子的，是悄悄转动门锁溜出来的吗？惠是在带领着自己吗？她像是带领小孩一样手牵着手拉着自己来到了这里吗？
残缺的月亮悬在夜空，如同半阖的眼眸窥视着大地。昏沉的月光穿过薄雾，这样的月光之下连风声都消弭在凝滞的空气里。当他们停在令子家门前时，那栋小屋仿佛以希区柯克式的诡异视角朝裕介压迫而来。
“从窗户进去。”惠轻盈地翻过矮墙，落在院内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裕介跟着翻进院子，伸手试探着推了推窗框。屋内深邃的黑暗像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窗户果然没有上锁——在这种破旧的老房子里，连大门都未必牢固，何况窗户呢？
裕介翻窗进入屋内，屋内黑漆漆一片连月光都照不进来，短暂的全盲后，眼睛才逐渐适应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钱肯定不会放在厨房这种地方吧，至少也是藏在自己房间的床下吧。”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翻窗进来，她看了看空空荡荡的餐桌，手指在上面划动着仿佛感受着餐桌上的灰尘。
“房间？实在楼上吧？”裕介踩在楼梯上，楼梯很不争气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呻吟。
裕介动作顿了顿，他屏住呼吸，心虚地望向二楼——好在这点动静似乎还不至于惊醒沉睡中的人。
“这个楼梯还真是……”他暗自嘀咕，尽可能放轻动作，像猫一样踮着脚缓缓向上挪动。每踏出一步，木质台阶便发出细碎的吱呀声，像是鬼魂幽灵一样在黑暗的房间中游动着，又像是手指甲轻轻抓绕着玻璃。
当裕介终于走完这段仿佛无限延长的楼梯，他下意识地想扶住最近的门框稳住身形。不料轻轻一碰，房门竟应声滑开一道缝隙——原来它根本就没关，只是虚掩着。
“这里是什么……”裕介看着门开出很微小的一道门缝，他不敢再有其他动作，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他看见令子的母亲侧卧在床上，被子半搭在身上，正沉沉睡着。而在床边——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立在黑暗中。
那个身形给裕介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怪异感，裕介真是没想到房间里面还有人没睡，但是看样子他没有发现自己，庆幸之下裕介于是决定慢慢退开。
但就在他后退的瞬间，那个佝偻的身影忽然动了。原本弯折成钝角的脊背缓缓前倾，那颗小小的脑袋正一点点凑近令子母亲的枕边。
“这是在搞什么……”裕介的疑问在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凝固在喉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冻结。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它有着近似人类的身形，却扭曲成连世上最严重的驼背都无法比拟的姿态，整个躯干诡异地折叠佝偻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身上还滑稽地套着人类的衣物，但那衣服对于它瘦长得不正常的身躯来说，就像成年人硬塞进婴儿服里一样紧绷而扭曲。
它的四肢虽具人形，却异常纤长，两只前肢如同枯萎的藤蔓般拖曳在地，配合半跪的后肢，以一种令人不适的姿态支撑着这具扭曲的躯体。
最让裕介窒息的是——那颗顶着人类头发的脑袋，此刻正缓缓贴近令子母亲的后脑，似乎在无声地汲取着什么
看到它的那一瞬间，裕介感觉自己胸腔都要被惊呼撑爆炸了，突然，一双玉手从背后伸过来，她捂住了裕介的嘴。
“嘘。”惠在裕介耳边朝着裕介嘘声，“那是精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