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公交车上，林薇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一条来自组委会的官方邮件告诉她她在征文大赛得了奖。
她看着手机屏幕，一时有些懵逼。直到苏雪学姐发来祝贺，她才知道这不是恶作剧。
省会路途不近，她买了火车票，连夜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站。
刚出火车，却看到苏晴早已在站台上等着
“哎呀，林薇同学得奖，身为朋友怎么能不来捧场呢？”她眨了眨眼。
于是，两人一同前往位于省会大图书馆的颁奖现场。
报告厅内气氛庄重，灯光璀璨。
工作人员指导她们入了座位。
一个又一个奖项被授予了各位作家，但是一直都没听到自己的作品。林薇越等越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得奖了吗？怎么都快完了还没有自己？
当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恶作剧了的时候，却听见主持人的声音陡然升高：
“获得本届‘星河杯’科幻征文大赛特等奖的作品是——《霓虹的悲歌》！作者，林薇！”
台下顿时响起掌声。
林薇走上台前，还有些发懵。
聚光灯下，林薇穿着日常的宽松毛衣，面无表情地走上台。她微微鞠躬，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和证书。
闪光灯不断亮起，打在林薇身上，记者们兴奋地按下快门——一个女高中生，还是那么漂亮的女高中生，居然获得了科幻大赛的特等奖，他们已经想好了新闻标题了。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林薇：“林薇同学真是年少有为！能分享一下创作灵感吗？或者说，你是怎么样写出这个别具一格独特的故事的呢？以往的科幻作品好像并没有类似之作。”
这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薇身上。
林薇在脑中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
“艺术来源于生活，灵感来源于观察。”
“我们生活在一个人际关系高度发达，但个体孤独感却前所未有的时代。手机、网络让我们时刻相连，人与人之间的心之壁却比任何时候都厚…………”
“这并不是一个自由的时代，信息茧房、大数据控制着我们的喜好、决定着我们的思维，使得我们丧失了理性思考与申辩的能力。原本由人类控制的技术反而成为了控制人类的工具…………”
“科技无限发展，生产力无限进步，这反而导致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却越来越大，有人一掷千金，有人却在为温饱奔波。高技术、低生活是这个时代的重要特点…………”
“同时AI技术的突破给人类带来警觉，它实实在在便利了人类，同时却也代替了传统岗位，智械危机不再只是个科幻概念，而是成为悬在每个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霓虹的悲歌》只是将这种现状推演到了极致——当情感本身都能被数据化、被量化、被植入和删除时，我们赖以确认自身存在的思想，究竟还剩下什么？”
“至于风格……我只是觉得，科幻不应该只仰望星空，更应该俯视我们脚下的城市，审视我们正在经历的生活。不应该只是一味地追求“致广大”，否则这样的广大实在太空了不是吗，还应该用细致的观察来“尽精微”，添补宏大而产生的空隙。万物的互联与底层个体无法排解的孤独，这种撕裂感本身，就是最好的戏剧冲突……”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台下突然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雷鸣般地掌声爆发了。
记者们更加疯狂地按下快门——这个少女才貌双全，简直是绝佳的新闻素材！
林薇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她只是觉得荒诞，明明前世赛博朋克这个题材都被写烂了，自己只是照着这个题材写了一下，在这个世界竟成了开创性的尝试，还让她捧回了个特等奖。
颁奖后，陈寰宇教授出于好奇主动和林薇交流，问了她一些关于她的小说创作经历的问题，林薇一一道来，听完后他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林薇自己写的。
***
得奖的的确确缓解了林薇的经济压力，光奖金就有十万块，而且，还有些意外收入——
“喵呜幻想乡”咖啡馆里，林薇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邮件消息，有好几个出版社对她的作品感了兴趣，并发来了一些格式条款，想要出版其作品。
“版权买断？稿酬一次性支付？分成比例这么低？”林薇眉头紧锁。
苏晴则是无语地看着林薇，明明自己邀请林薇来咖啡馆喝个下午茶，这家伙反而沉溺在工作中，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林薇同学，这个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大了！版税好低，而且不只要求印刷权，甚至把有声书，改编权都要了，还有这个‘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这不就是霸王条款吗？……”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
坐在对面的苏晴，捧着一杯热可可，看向自说自话的林薇，仿佛在看向无法理解的克苏鲁。
林薇的书她也拜读过了，写得不错，只是有些悲观了，不像个高中生，不过林薇以前的经历倒是可以解释。但是现在多少解释不了了，为什么一个普通高中生，怎么会如此熟练地剖析一份商业合同？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将手机屏幕打开，那名为“林薇的不可思议清单”的备忘录里，又添上了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