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裁的足尖踏上天堂云层的那一刻,指尖残留的银刃碎屑仍在发烫。
她回望了一眼东窗镇的方向,那里的炊烟正从瓦缝里钻出来,混着桂花糕的甜香飘向天际。圣裁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未熄的战意。
佳奈直至今日的成长使她感到震惊,就连体内的母神意志都在为之颤抖。那句“我会教会你,什么是尊重”她听见对方胸腔里炸开的不是仇恨化为的怒火,而是某种比神性更灼热的东西——是所有被天堂视为“杂质”的人间羁绊,此刻凝成了比神兵更锋利的刃。
“有意思。”圣裁轻声自语,展开双翼。风声掠过耳际,她却在回想佳奈最后拥抱她时的温度。那不是束缚,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带着汗水的,令人舒适的释放。
“母神说这些是‘软弱’,”她抚摸着被佳奈的魔力灼伤的手腕,那里的皮肤正泛着淡淡的红,“可软弱里藏着的力量,比天堂所有规则加起来都沉啊。”
回到天堂殿堂时,母神的宝座依旧空着。圣裁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回禀母神大人,任务失败。”
空气中传来母神淡漠的回应:“无妨,圣潮会接手。”
圣裁低头轻笑,指尖在掌心碾出细碎的光屑。她才不在乎谁接手,她只想再看看——当那些人间的“烟火”撞上天堂的“秩序”,还能烧出怎样的火花。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而此时的东窗镇,漫漫大雪撒下,为镇中添上一层洁白的保护膜。
镇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着淡蓝色纱裙的女孩正缩着肩膀,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她咬着嘴角,双腿此刻正因为不安而微微发颤。
“第、第三个路口……应该是左转?”圣潮小声嘀咕,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她偷偷降临前,圣灾曾用投影给她指过路,可东窗镇的巷子像缠在一起的线团,转着转着就晕了方向。
更让她慌乱的是,耳边的“声音”太多了。
卖豆腐的阿婆心里在想“今天的豆子不够好”,放学的孩子在念“算术题好难”,甚至连趴在墙头上的黑猫,都在脑内循环“鱼干、鱼干”。圣潮的读心术从出生起就没消停过,可人间的思绪比天堂的祷告声嘈杂百倍,像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的耳膜。
“对不起……借过……”她想问问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迎面走来的大婶正琢磨着晚饭做什么,那股“要不要搭话”的犹豫顺着目光传来,圣潮吓得立马躲到树后,差点撞翻墙上的丝瓜架。
架子上的丝瓜掉下来,滚到一双布鞋前。
“姑娘,你没事吧?”
圣潮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温和的眼睛里。梁穆正弯腰捡起丝瓜,他的额角还贴着纱布——那是佳奈用传送法阵转移他时,他醒来时不小心撞到门框留下的伤。
圣潮的脸瞬间涨红,脑子里的“声音”突然乱成一团:他在想“这姑娘长得真好看,跟我家...”“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请她回家喝碗粥”……这些想法像温水一样漫过来,带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让她原本紧绷的肩膀更加紧绷了。
“我、我找……”她想说找爱丽丝,可看到人殷勤的眼色,嘴边的话咽在喉咙里,无法发声。
“迷路了?”梁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还记得你父母的电话吗?我这就帮你联系他们。”
圣潮看着他手里的丝瓜,又看到他脸上的善意,这才放松下来。
“不用了,大叔,谢谢你的好意!”她把双手举起轻轻晃了晃,脚底像是抹油般马上要蓄势待发。
“哦噢。”梁穆看着这女孩,不像是走丢,只是迷路了而已。“那你打算去哪呢?我带你去。”
“没事的,大叔,我已经知道是哪了,再见!”她匆忙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孩子。不过跟我家佳奈以前有点相似。”梁穆看着那人远去的模样,还在路边摔了一跤。
......
“佳奈,该吃晚饭了。”
梁穆的喊声刚落,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佳奈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晃出来,身上的 T恤皱巴巴的,袖子还卷到了胳膊肘。
梁穆看着佳奈,捂着头,“看看你,一放假就没个样子。”梁穆放下碗筷,伸手想帮她理理头发,却被她偏头躲开。
“哎呀大叔,刚睡醒嘛。”佳奈扑到桌边,鼻子使劲嗅了嗅,“今天炖排骨了?”
“就你鼻子灵。”梁穆把盛好的米饭推给她,“赶紧吃,吃完把头发梳梳,跟个小疯子似的。”
“知道啦。”佳奈扒了口饭,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叔,明天陪我去镇上买衣服呗?”
梁穆愣了一下:“你不是说挑衣服麻烦吗?”
“那不是以前嘛。”佳奈舀了块排骨,含糊不清地说,“张冰怡说我总穿旧衣服,一点也没女人样。”
梁穆笑了笑:“怎么,有朋友了就开始在乎形象了?我以前也说过你怎么不听?”
“咳咳,身为天才美少女兼美丽无比的本尊,需要向你解释原因吗?”佳奈摆出一副女王的架子。
“好好好,真是给我吃干抹净了,谁让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明天就去逛集市,不仅买好看的衣服,再去吃好吃的。”梁穆看了眼日历,正好明天也是佳奈的生日,就让她好好玩一天吧。
……度过了一段有说有笑的愉悦晚饭时间……
夜深了。
窗边的帘子迎风摆动,月光透进来,窗外的大雪纷飞与内部的温暖舒适形成鲜明对比。
月光里,一个背后长着翅膀的女孩正扒着窗台,银白的羽翼在夜色中泛着柔光,像只受惊的天鹅。
“爱丽丝,是你吗?”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我、我没有地方去了,能不能让我进来?”
佳奈摸着黑亮起了台灯,一眼看到一个背后长着翅膀的女孩站在自己的窗台外。
一时间空气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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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奈握紧了桌边的笔,指尖泛白,“你是谁?”佳奈的声音放得很轻,警惕却没放松。又是天使?她也是来抓我的吗?
“嘻,果然是你。”圣潮小声呢喃,“我是圣潮,先别管我是不是来抓你的,快让我进来,外面好冷。你不忍心自己的亲妹妹冻死在外面吧。”
不,我非常忍心。佳奈如此想着。
万一又是像圣裁那样的,先套近乎再动手,那样可就不妙了。
只见外面的圣潮突然激动地哭了起来,翅膀差点撞到窗框,“我怎么会欺骗你!我...”圣潮一时间百口莫辩。
不一会儿,她接着说:“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是亲姐妹,没有血缘关系,也素未谋面过,但我是真心当你是姐姐的!”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和委屈,像被抛弃的女孩。
再怎么说这套近乎的技巧也太拙劣了吧。佳奈如此觉得。
可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羽翼下露出的纱裙沾着泥,还有个破洞,佳奈突然想起多年前在山坳里,自己也是这样缩在石阶上,等着一个愿意向她伸出手的人。
沉默了几秒,佳奈推开了窗户。
“进来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