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那张原本带着恶作剧笑容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煞白得像张被揉皱的纸。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眼睁睁看着林澈被那片骤然爆发的、诡异而刺目的淡金色光点吞噬。那光晕如同活物般扭曲、膨胀,将林澈痛苦蜷缩的身影裹挟其中,骨骼深处密集、尖锐的挤压声清晰地穿透了教室死寂的空气,像无数根针扎进所有人的耳膜!
“澈子!”陈浩的嘶吼带着破音的绝望,本能地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苏晚晴的声音却比他更快,清冽的声线此刻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就在林澈的身体因为剧痛和重塑的力量即将彻底失控瘫软的前一刹那,苏晚晴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她没有丝毫犹豫,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猛地穿过那片令人心悸的淡金色光雾,精准地、牢牢地抓住了林澈那只死死抱着头的、手腕滚烫颤抖的胳膊!
“呃……”林澈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涣散的目光透过逸散的星屑光点,撞进苏晚晴近在咫尺的眼底。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惊惧,是难以置信,但最深处,却是一种近乎凶狠的、不顾一切的决然!
“跟我走!”苏晚晴低喝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她甚至没有试图去理解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切,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保护他!带他离开这无数双惊骇目光的聚焦点!
她猛地发力,将林澈几乎失去重心的身体狠狠往自己这边一拽!林澈踉跄着,半边身体撞在她身上,陌生的柔软触感和那熟悉的清冽气息混杂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苏晚晴没有丝毫停顿,另一只手已经果断地、粗暴地拽住了林澈另一只胳膊!她瘦削的肩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拖着一个沉重的沙袋,完全不顾林澈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转身就朝着教室后门的方向冲去!
“让开!”苏晚晴对着几个挡在过道上、完全被吓傻的同学厉声喝道,那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凶狠,竟生生逼得那几个同学下意识地慌忙后退,撞歪了桌椅也顾不上。
淡金色的光点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随着两人跌跌撞撞的动作,不断从林澈身上逸散、飘落,在教室惨白的日光灯下划出迷离而诡异的光痕。他几乎是被苏晚晴半拖半抱着,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骨骼深处那可怕的嗡鸣和重塑感并未停止,反而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情绪冲击变得更加狂暴!
“呃啊……放……放开……”林澈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本能地想要挣脱。暴露了!彻底暴露了!就在苏晚晴面前!这认知带来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闭嘴!”苏晚晴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想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她几乎是蛮横地拖着他冲出了后门,将他整个人重重地按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后背传来的坚硬触感让林澈闷哼一声,但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
苏晚晴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她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将林澈遮挡在墙壁和她之间!她的手臂撑在墙壁上,形成一个狭小的、隔绝外界的空间。少女温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喘息,带着松节油和汗水的气息,将林澈完全笼罩。她微微侧着头,栗色的发丝垂落,几乎扫到林澈滚烫的脸颊,那双清冷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可能出现的任何人影,带着一种护食野兽般的警惕!
“低头!别动!呼吸!”苏晚晴急促地命令着,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进林澈混乱的大脑。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因为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恐怖景象带来的冲击。
林澈被迫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鼻尖萦绕的全是苏晚晴的气息。他被她死死地禁锢在这方寸之地,身体深处那场可怕的“星屑风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压迫和近距离接触强行打断了一瞬!但代价是更加剧烈的痛苦和失控感在体内左冲右突!他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在灼烧,骨骼错位的细微声响还在继续,只是变得混乱而无序。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鬓边疯狂涌出,混合着逸散的淡金色光点,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金色光斑和黑暗交织。苏晚晴近在咫尺的脸庞也在这片混乱中扭曲、晃动。他能看到她光洁的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到她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看到她撑在墙壁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
“苏……苏晚晴……”他破碎地、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痛苦和无助,“我……”
“我说了,闭嘴!”苏晚晴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他涣散的瞳孔里。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近乎凶狠的专注和……一种林澈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控制住!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给我控制住!”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就在这时,走廊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显然是教室里的混乱惊动了其他班的人!
苏晚晴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猛地将头转回去,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撑在墙壁上的手臂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她整个人如同一道屏障,将林澈和那不断逸散的淡金色光点牢牢地挡在身后,隔绝在走廊昏暗的光线和即将到来的窥探之外。
林澈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般的恐惧中浮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晚晴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能听到她同样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能嗅到她发丝间沾染的、属于他的汗水和……星屑的、微弱的奇异气息。
暴露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心脏,但另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却在这极致的混乱和身体的痛苦中,如同岩浆般破土而出——是她。是苏晚晴。是她不顾一切冲过来抓住他的手,是她用身体为他筑起屏障,是她此刻强硬的、带着颤抖的命令……
剧烈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和身体。体内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暖流和星屑风暴,因为这复杂到极点的冲击,再次疯狂地涌动、咆哮起来!金色的光点逸散得更加密集,身体的重塑感再次变得清晰而狂暴!
“呃啊……”他痛苦地仰起头,后脑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视野彻底被旋转的金光和黑暗占据。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即将在惊涛骇浪中彻底解体的破船。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捂住了他因为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嘴!
是苏晚晴!
她甚至没有回头,一只手依旧死死撑着墙壁隔绝视线,另一只手却准确而强硬地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即将逸出的痛呼和可能暴露更多的声音!那微凉柔软的掌心紧贴着他的唇瓣,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蛮横的安抚意味。
“忍、住。”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刀尖上滚过。她的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嵌进他的脸颊。
林澈的身体在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禁锢下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混合着汗水,毫无预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苏晚晴微凉的手背。
走廊远处的脚步声和人声越来越近。
隔绝外界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林澈身体深处骨骼摩擦的细微恐怖声响,以及那不断逸散、如同垂死萤火般明灭不定的淡金色星屑光点。
画室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喧嚣,只留下窗外渐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陈年纸浆和未干水彩混合的独特气息,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被时光浸润的静谧。林澈几乎是瘫坐在靠窗那张蒙着灰蓝色粗布的旧沙发上,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像被拆散又勉强拼凑起来,残留着深入骨髓的酸痛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苏晚晴反锁了门,动作利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她背对着他,站在那张巨大的、堆满颜料管和画笔的工作台前,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平复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奔逃所带来的剧烈喘息。画室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阴沉的雨光透进来,勾勒出她清瘦挺拔的侧影轮廓,带着一种紧绷的、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沉重得如同铅块。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和林澈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吸气,胸腔都传来沉闷的刺痛,那是强行压制“星屑”风暴留下的内伤。他蜷缩在沙发里,双手冰凉,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目光茫然地盯着地面一块剥落的油漆痕迹,不敢看苏晚晴的背影。
暴露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一遍遍噬咬着他的心脏。
就在苏晚晴面前。在那片刺目的、无法掩饰的淡金色光点中。在她强硬的拖拽和身体的庇护下。一切都完了。
“那是什么?”
苏晚晴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死寂。她没有回头,声线依旧清冽,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穿透力,切割着凝滞的空气。
林澈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指甲深深掐进小臂的皮肉里,试图用疼痛来抵御那瞬间席卷而来的、灭顶的恐慌。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晴缓缓转过身。雨光从她身后的大窗户漫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流动的光晕,却无法照亮她此刻的表情。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如同两点寒星,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毫无温度地锁定在沙发角落里那个颤抖的身影上。
“刚才,”她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很轻,落在木地板上却发出清晰的回响,敲打在林澈紧绷的神经上,“在你身上……那些光。那些……金色的……东西。”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汇,最终选择了最直观的“东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惧和探究的疏离感。“还有你的声音……你的身体……”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林澈此刻明显属于男性的、却异常苍白虚弱的身体轮廓上扫过,“那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林澈的神经上。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咯咯声。身体深处,那场刚刚平息不久的“星屑”风暴似乎又被这直白的质问和冰冷的审视所引动,细碎的嗡鸣声再次从骨髓深处隐隐传来,带来一阵心悸的眩晕。他能感觉到皮肤下又开始有细微的热流在窜动,仿佛那些该死的金色光点随时会再次喷薄而出!
不行!绝对不行!在这里!在她面前!再来一次?!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澈的理智。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动作因为虚弱而踉跄,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的疯狂!
“别过来!”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身体像受惊的刺猬般蜷缩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双盛满了惊涛骇浪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晴,里面除了恐惧,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哀求。“别看我……求你了……别看我……”
苏晚晴的脚步停住了。她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也没有退后。她看着对方那如同困兽般的剧烈反应,看着那双漂亮眼眸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纯粹的恐惧和痛苦,清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那眼神……太熟悉了。和那天在雨伞下,那个仓皇逃走的“林晓澈”,如出一辙。
“你在害怕什么?”苏晚晴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却似乎放轻了一点,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怕我?还是怕……你自己?”
“我自己……”林澈喃喃地重复着,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心脏最脆弱的地方。他猛地低下头,长发此刻是短发,但动作姿态却带着一种属于林晓澈的脆弱感滑落,遮住了他瞬间扭曲痛苦的表情。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它……它控制不了……会痛……好痛……会变成……变成……”他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画室里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和窗外单调的雨声。
苏晚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阴影笼罩着她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深潭,倒映着墙角那个崩溃痛哭的身影。惊惧、困惑、冰冷疏离……种种情绪在那双深潭里翻搅,最终,似乎沉淀下某种更为复杂的东西。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靠近。只是沉默地看着,听着那绝望的哭声在寂静的画室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林澈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细微的抽噎。极致的情绪爆发和身体的虚弱让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开始模糊,只是本能地蜷缩着,微微发抖。
就在这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苏晚晴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沙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随意地放着一个半旧的帆布画夹,拉链没有完全拉好。刚才林澈从沙发上弹起时带起的风,似乎掀开了画夹的一角。
一张素描纸的边角露了出来。
纸上,是用铅笔勾勒出的、异常熟悉的线条。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线条的走向,那光影的处理方式……甚至那纸张边缘微卷的弧度……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记忆中的迷雾!
她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她甚至没有看地上蜷缩的林澈一眼,径直走到沙发旁,俯身,一把抽出了那张露出一角的素描纸!
动作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颤抖。
纸张被完全展开在眼前。
瞬间,苏晚晴的呼吸停滞了。
画纸上,不是景物,不是静物。
是她。
是苏晚晴。
铅笔的线条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细致,捕捉着她低垂眉眼时睫毛的弧度,捕捉着她握着画笔时微微用力的指节,捕捉着她望向窗外时,侧脸在光线下那清冷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孤独感的轮廓……每一笔,都仿佛倾注了作画者全部的心神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
这画风……这角度……
苏晚晴拿着画纸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画纸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用铅笔写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日期。
那个日期……远在“林晓澈”这个所谓的“表妹”出现在这个城市、出现在她视野之前的几个月!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苏晚晴的脚底板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她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锐利到极致的震惊和……洞悉!
她的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灯光束,猛地射向墙角那个蜷缩着的、意识模糊的身影!不再看那属于“林澈”的男性躯体,而是死死地锁住那张布满泪痕、苍白脆弱的脸!
目光的焦点,穿透了此刻的狼狈和恐惧,穿透了性别的表象,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最终,牢牢地钉在那双眼睛上!
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此刻带着茫然和绝望的眼睛深处……那仿佛盛着揉碎星光的底色……那独一无二的、在某个瞬间曾让她心悸的熟悉感……
轰——!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拼图,瞬间在苏晚晴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重组!
雨伞下仓皇逃走的“林晓澈”……那瞬间抬起的、带着巨大惊恐和绝望的、盛着星光的眼睛……
画室里,那个笨拙抓住篮球的“林晓澈”……爆发动作后茫然抬头看向她时,那熟悉得让她心惊的眼神……
还有眼前这张素描纸上,那倾注了所有心神的笔触……
以及更早……更早的时候……
那个总是默默坐在教室角落、在她需要时递上一把伞、帮她找回丢失画稿、眼神温和清朗、偶尔会让她感到一丝莫名安心的……少年林澈……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惊悚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攫住了苏晚晴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拿着那张素描纸,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最终,她在林澈面前站定,居高临下。阴影完全笼罩了他。
画室里死寂一片,连窗外的雨声似乎都消失了。
苏晚晴缓缓地、近乎凝固地弯下腰。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寸寸扫过林澈脸上每一处细节——那哭得通红的眼尾形状,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弧度,那鼻梁的轮廓,那因为恐惧而绷紧的下颌线条……
最终,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再次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那双眼睛上。
她缓缓抬起手,没有触碰对方,只是将那张画着他自己、日期却早于“林晓澈”存在的素描纸,举到了林澈的眼前,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
纸张因为她的手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苏晚晴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清冷,不再是质问,而是带着一种低沉的、仿佛从冰封的湖底传来的、压抑着惊涛骇浪的沙哑:
“你……”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千斤的重量和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画了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