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伊芙琳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家门。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客厅里回响。
安德鲁还没回来。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的房间中穿行。
上次在安德鲁房间里发现的洞口,里面的高阶复用型传送秘法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安德鲁房中的隐秘洞口,连同其中的复用型传送秘法像一根毒刺,在她心口生根发芽。
这日子她装作若无其事,努力维持着往日的乖巧,可那份疑虑和不安几乎要将自己吞噬。
今天她必须找到答案。
她来到安德鲁的房门前,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拧动。
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
伊芙琳害怕推开这扇门,她怕门后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
可她更怕被蒙在鼓里,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中。
她咬了咬牙推门而入,径直走向那个置物柜,用力将它移开。
漆黑的洞口再次出现,传送秘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
伊芙琳走了进去,将置物柜推回原位后,闭上眼站在了法阵中央。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过后,伊芙琳踉跄着站稳了脚跟。
这里是一间陌生的民房,陈设甚至有些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的味道。
这里显然只是临时的落脚点。
她的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衣架上。
那里正挂着一件黑色长袍。
伊芙琳的瞳孔放大。
那是黑龙会的制服!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她僵在原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不……不会的。
她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朝着衣架走去。
也许……也许只是巧合。
也许是老哥缴获的战利品。
对,一定是这样。
她拼命地找着理由,用脆弱的谎言安慰着自己。
然而当她走到衣架旁,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时,她所有的自我欺骗都在瞬间被击得粉碎。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金属面具。
这张面具她见过。
就在不久前的孤儿院。
那个高高在上,用冷酷的声音宣布孤儿院命运的黑龙会七组组长,戴的就是这张面具。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炸开,与眼前的一切重合。
那个会给她做好吃的,会笨拙地安慰她,告诉她“一切有我”的哥哥,与黑龙会组长的身影慢慢融合成了一个人。
“不……”
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磕在桌沿上。上面的物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一种更深刻的痛苦,从心脏的位置炸开蔓延至四肢。
好疼。
真的好疼。
像是有人用一把烧红的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
泪水突然决堤,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
“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想不通。
她明明……明明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啊!
那些被继母虐待的日子,那些在黑龙会里不见天日的绝望,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疤,她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因为安德鲁是她的光,是她的救赎。
她以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痛恨黑龙会的人。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残忍的一记耳光。
“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全都知道!”
压抑的悲鸣终于变成了凄厉的嘶吼,伊芙琳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心底的质问。
“我后妈就是黑龙会的人!他们是怎么折磨我的,我全都告诉你了!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
但回答她的只有时钟的滴答声。
吼完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放声大哭。
哭声到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她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她。
最喜欢的哥哥,原来只是一个戴着温柔面具的伪君子。
所有的温暖都是假的。
所有的爱,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信任轰然倒塌,她用尽全力构筑起来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分崩离析。
她哭得太用力,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
新鲜的空气无法进入肺部,窒息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整个脸都因为缺氧而开始发麻。
最终她瘫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孩子。
意识在黑暗的漩涡中不断下沉……
……
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死寂。
伊芙琳就缩在这片黑暗的角落里。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里面再也映不出任何东西,就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她终于动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无尽的黑暗深处,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启。
“赛琳……”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
“你出来吧。”
“我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