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龙，每个魔幻题材的小说都绕不开的一个桥段。
勇者踏遍荆棘，于绝境中寻得圣剑，披挂起历经千锤百炼的圣甲，最终向着喷吐烈焰的邪恶巨龙发起决死冲锋 —— 这便是陈杜从小听到大的勇者斗恶龙故事。可当杀龙从泛黄书页上的浪漫传奇，蜕变为眼前必须直面的试炼、关乎生存的考验、甚至是一场无法逃避的 “考试” 时，那份裹挟着血腥与嘶吼的沉重，便再无半分童话色彩可言。
“吼——”
三只翼龙将一位黑发红瞳的少女艾里、棕发金瞳的少年玹煌，还有黑发蓝瞳的陈杜带入了斗技场的外围，因为是偏向于预备队考核，所以这块地方算是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偏僻得连风都带着股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味道。环抱四周的山崖如巨兽獠牙般森然耸立，将整个斗技场包裹成天然囚笼，唯有头顶一方天坑漏下些许天光，勉强照亮脚下交错的石阶与金属支架。
外围接待处是顶灰扑扑的帆布帐篷，帆布上打满补丁，边角被风雨侵蚀得发脆。掀开门帘时，一股油脂与皮革的气味扑面而来 —— 帐篷里靠墙立着两排武器架，铁制长枪的枪尖泛着冷光，各式刀剑的木鞘上缠着防滑布条，甚至还有几柄造型古怪的短斧与连弩，显然是供考生临时更换的备用武器。帐篷中央摆着张粗木桌，上面堆满了油纸包裹的食物，旁边铁桶里盛着的肉汤正冒着热气，咕嘟声在安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
帐篷角落斜拉着一根手腕粗的麻绳滑索，末端连接着对面岩壁上的隧道入口，金属滑轮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这么个重重设计大概是为了防止那些“龙”逃脱吧。
“你们好，是新来的考生吗。”接待陈杜三人的是一位带着眼镜，拿着一本书的书士。
“是的。”玹煌先一步回答，“请问接下来我们可以直接开始考核了吗？”
书士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指尖在典籍上轻轻点了点：“当然可以，不过按照惯例，我建议你们先吃些东西。”
这还要顺便吃口饭吗……？这难道是什么传统吗？
“我随便，你们呢？”玹煌转头问陈杜和艾里。
艾里没说话，只是目光已经黏在木桌上的烤鸡上。她的黑发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显然是被食物的香气勾住了。
陈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想起从早上离开孤儿院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觉此刻被肉汤的香气放大，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还是吃点吧，不然待会儿没力气。”
“好。”
三人围坐在木桌旁时，陈杜才真正看清这份 “考生餐” 的分量 —— 简直像是东北人家招待贵客的宴席，透着股实在的豪爽。三只烤鸡油光锃亮地卧在陶盘里，表皮烤得金黄酥脆，关节处还在微微颤动，用银叉轻轻一戳就能渗出清亮的肉汁；旁边三大盆肉汤咕嘟着，里面的猪肉块和牛肉片炖得软烂脱骨，胡萝卜与蘑菇吸饱了汤汁，在表面浮起一层薄薄的油花；素菜沙拉用青瓷碗装着，青菜、萝卜、番茄被切得大小均匀，上面淋着层乳白的酱汁，看着就清爽解腻；当然，还有三大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瓷杯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
陈杜这辈子都没见过哪个 “考场” 能提供这种规格的伙食，上学时食堂的红烧肉都没这儿的烤鸡看着诱人。他也顾不上客气，拿起银叉就叉了块鸡腿，牙齿刚咬破酥脆的表皮，浓郁的肉香便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香料味。
三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消灭了这顿 “战前大餐”。陈杜吃得最急，最后几口甚至差点噎着，放下杯子时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薄汗。可当他喘着气靠在椅背上歇脚时，却看见艾里和玹煌已经站了起来 —— 艾里正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玹煌则在武器架前挑选着备用短剑，动作熟练得仿佛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吃饱喝足！准备开打！”艾里活动呢完手脚，看起来十分兴奋一样。
玹煌检查完毕后，便直接进入斗技场。其余二人见状，便赶忙跟上去。
通过滑索滑到入口后，通过隧道，便来到了斗技场内部——是一个圆盘一样的空间，分成两层，外围一层里面一层。龙在里面那一层，处于陈杜他们的下方。
圆盘中央悬挂着一个巨石，通过里面的一个拉杆可以激活，来让巨石狠狠砸击巨龙。而外层上，共八个方位各放置了火炮、速射弩炮，还有对应的弹药。而在门口对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装置，倒是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都记住，”玹煌十分熟练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药丸吃下，“这个考核随时可能要了我们的性命，自己顾好自己。”
话音未落，他便将药丸扔进嘴里。几乎是瞬间，玹煌浑身腾起赤色的蒸汽，原本温和的金瞳骤然染上血色，周身的气息变得凌厉如出鞘的剑。他猛地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咆哮：“我打头阵！”
玹煌便以雷霆之势从外层一跃而下，拔起双剑就是冲向那头巨龙。
说起那头巨龙，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蜥蜴状生物，却并非寻常蜥蜴那般匍匐在地，而是如狮子般四肢稳健地站立着，肩高足有两人多高。它的鳞片是明亮的黄色，缀着不规则的翡翠色条纹，像是某种天然的警告色；脖颈与头顶覆盖着浓密的暗绿色鬃毛，根根如钢针般竖起；尾巴修长有力，几乎与躯干等长，末端微微上翘，上面的鳞片比背部更厚更亮；前肢两侧隐约可见收拢的膜翼，虽然看起来不足以支撑飞行，却能在它移动时微微扇动，带起阵阵腥风。
孽蜥，学名拉凯里斯，地龙种牙龙纲的分支。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几乎是有一定的狩猎智慧的巨龙——但是仅限野外。
玹煌平稳落地，快速搜索脑内信息后，便立刻冲上去，一跃而起划出一条弧线，就直接将剑插入孽蜥的脑门上，奇妙的是，刚刚瞬间将剑刃挥动时候，他的那无刃剑刃似乎“长”出来了一个完好无缺的剑刃。
“嗤！”
双剑精准地刺入孽蜥的额头，剑刃在接触鳞片的刹那再次 “长” 出数寸，却终究没能穿透那坚硬的骨骼，仅在表皮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吼！”
孽蜥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猛地甩动头颅，试图将玹煌甩飞，却没想到玹煌早有准备 —— 他借着孽蜥甩头的力道，双手用力一旋，双剑顺势向下劈砍，淡蓝色的剑刃再次暴涨，精准地斩在孽蜥的双眼上！
然而，孽蜥的尾巴这时候居然瞬间甩出来，如同钢鞭一样的尾巴打到了玹煌的背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斗技场里回荡。玹煌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抽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咳出一口血来。他手中的双剑 “当啷” 落地，剑刃瞬间缩回剑柄，恢复了无刃的模样。
这时候，孽蜥那双被砍中的眼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过几秒钟，原本流淌的鲜血便止住了，琥珀色的瞳孔里虽仍带着怒意，却已无半分伤痕。
它浑身的鬃毛倒竖起来，鳞片间的缝隙里渗出淡绿色的粘液，显然进入了暴怒状态。它死死盯着岩壁下的玹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每一步踏在地面上，都让整个斗技场微微震颤。
“给它搞生气了？” 陈杜站在平台边缘，眉头紧锁。正常来说一旦把怪物搞生气了，那它接下来的攻击是毫无章法的，奇怪的是那只孽蜥的眼神中居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挑衅后的气愤。
“咳……还挺难缠……”玹煌艰难站起身子来。
就在这时，陈杜忽然注意到孽蜥的尾巴在微微摆动，那频率与幅度，像极了他前世在动物世界里见过的鳄鱼 —— 那是发动攻击的前兆！
“不好！” 陈杜刚想提醒，却见孽蜥猛地转身，长尾再次扬起，这次的目标不是玹煌，而是正试图准备搬起炮弹的他！
陈杜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尾尖划破空气的锐啸近在咫尺，陈杜甚至能看清鳞片上反射的火光。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却听见耳边传来 “噌” 的一声轻响 ——
是拔刀的声音。
艾里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前，手中的太刀泛着冰冷的寒光。她的身体微微侧倾，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按在刀鞘上，正是标准的拔刀术起势。在孽蜥的尾巴即将扫到陈杜的瞬间，她手腕一翻，太刀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划出上捞的弧线 ——
“铛！”
金属与鳞片碰撞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孽蜥的尾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逼得一滞，艾里却借势收刀，紧接着又是一记凌厉的重斩，刀风带着破空声直劈孽蜥的脖颈。
可惜，孽蜥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快。它猛地向后缩颈，同时前肢在地面一撑，庞大的身躯竟以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向后滑出数米，恰好避开了艾里的追击。更诡异的是，在后退的过程中，它体表的黄色鳞片开始逐渐变淡，与青黑色的岩石底色融为一体，翡翠色的条纹则化作类似岩石纹理的深色斑块 —— 不过几秒钟，这头庞然大物便如变色龙般消失在岩壁旁，只剩下地面上未干的血迹证明它曾存在过。
“变色龙的隐身，这家伙可以把自己的颜色变成周围的环境色，从而隐秘自己。破解的方法是用大范围攻击的武器来覆盖，或者说用一下气味浓烈的东西来逼他现形。”看到此景，陈杜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样的知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但是！他们没有大范围攻击武器！也没有气味浓烈的东西！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了……
艾里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她没有追击，而是将太刀横在身前，黑眸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内层场地，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岩壁下的玹煌靠在墙角，从药囊里摸出个小瓷瓶，仰头喝下药液，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稳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吼——！”
一声咆哮突然从玹煌头顶的岩壁传来。那里的岩石颜色与周围并无二致，却在瞬间裂开一双充血的竖瞳 —— 孽蜥竟一直潜伏在那里！它猛地探出头，带着利爪的前肢如流星般砸向玹煌！
“小心！”艾里和陈杜同时大喊。
当玹煌感到危机的那一刻，已经迟了，但是也顾不上那么多，猛地向侧面翻滚。利爪擦着他的后背拍下，将坚硬的岩石砸出个半米深的坑。可这翻滚的动作也暴露了破绽 —— 孽蜥的另一只前肢紧随而至，带着腥风抓向他的腰侧。
这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上方飞落，精准砸到了孽蜥的嘴巴。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孽蜥口中响起，火光与浓烟瞬间喷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孽蜥发出痛苦的呜咽，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倒去，撞在岩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是陈杜刚才搬起来的炮弹。
但是，孽蜥很快就翻起身来，再一次消失不见。
“艾里惊讶地看向平台上的陈杜 —— 她清楚地看到，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竟是单手将那足有几十斤重的铁壳炮弹举过头顶，几乎没怎么瞄准就扔了下来。这已经不是 “力气大” 能解释的了，简直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陈杜自己也有些发懵。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想太多，只是看到玹煌遇险，身体便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 搬炮弹、瞄准、投掷，整个过程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啧……” 岩壁下的玹煌抹了把脸上的灰尘，又喝了口药，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运气不错。”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孽蜥会隐身，可以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攻击。
如果要说缺点，那就是孽蜥大概率没法直接跑太远。因为跑动会让它的隐身成为摆设。
陈杜重新整理了一下状况，现在他们这里唯一的大范围杀伤武器只有这个炮弹，并且这个炮弹目前大概只有他可以拿得起来。
“孽蜥在愤怒下，浑身上下的肉质会变得非常差，攻击方式十分令人捉摸不透，但是隐身状态下它不敢快速移动，那样会导致自己身上的色快无法自然融入环境之中。”陈杜和旁边的艾里说道，“在这个时候的孽蜥就像全神贯注的人类一样，一旦被一点巨大的声响干扰就会乱了阵脚。”
艾里点了点头，黑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她抬手示意陈杜看向火炮旁的炮弹堆，又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位置，显然是在制定新的计划。
而陈杜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很奇怪，陈杜心里这时候，居然没有对巨大怪物的恐惧，相反，却是十分异常的冷静——冷静分析情况，冷静分析怪物弱点。
但是有一点不符合的话，就是怪物的弱点还没有暴露出来，怪物的一些信息更多是脑子里面自动冒出来的，就很奇怪。
但是，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接下来……快点结束这个家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