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身就是单调的存在，风景被简化成划一的严厉。只有面孔、天气、建筑物可看；还有，人类使用的语言。
少女的黑色是一件吊带裙的颜色，滑落在适当的部位戛然而止，惊心动魄的性感使贼神羡慕疯了。
贼神盯着她看之后，才发现没有带刺杀凤傲天的剑在身上，孤身的少女就不能全属于自己。他已经被刺激得欲火烧身，少女直立着，双腿交叉得很紧，以至股下的三角轮廓暴露无遗。使贼神疯狂的，与其说是她那一份的股下三角，不如说是它和少女一身漆黑色衣裳构成的强烈对比。
在黑夜贼神看到人类总是屏蔽掉来自潜意识的噪音，直达实物的真实：**、臀部、女人内衣。关于后者，对现在眼前的少女来说，没有那种奇怪的深意。少女把自己缩减为一个对世界感到敏感的危险分子，即使穿上了混入夜晚的黑色，她那百分百清白的少女模样也会显得禁忌，让别人的幻想没有太多不安，因为夜晚有太多的现实要应付。
她那使人疯狂并在脑中纠缠贼神的暴露和性感，让贼神越来越不好决策行动，如果收藏标本的欲望来自感官快乐的冲动，那么现在随着时间的持续而转入某种颇为极端的心理状态，这乃是一种设置陷阱的做法。
“一次相会和最初的离别……”
黑色少女面向贼神，但并不像是对他说。
贼神觉得自己虽然第一次“遭遇”她，算是一次相会又是一次离别。紧接着自己和少女的关系等式之源自互为陌生人那难以置信的穿透感所消除了尴尬。那夜晚的景色不能只从少女的身上获得，就有某种噪音是贼神有心从潜意识里调出，逐渐恶心了少女那耸起的曲线。
导致的那种美丽——或者试图掩藏这疯狂的那种美丽。
“是谁跳楼？”
少女听到贼神的疑问，直接和他视线对上了。上空被潮湿、灰黑色、广泛铺开的毛毯所覆盖，一块块乌云之间还有微光，其场景更像是棕色胶卷的透光，有种透支的超负荷驱使着俩人的对话。
“好吧，让我试试你那笨重又愚拙的只会吱吱叫地大脑——”
少女的话对贼神来说是有种叫眩晕感的东西，倒是上空的夜晚那独特的物理学中尽产生了金色的光芒，给贼神带来唯一的清醒反应，意识到少女的思维速度磨成了一束光出现在自己那斜斜的脚底。
“时间无法容忍勇敢和清白的人，并在一个星期里漠视一个美丽的身体。”
黑衣少女说话的调调像是葬礼挽歌和童谣的混合，其声音让整个城市的天空和市区都空荡起来，甚至盖过了时间那来自未来的信息流。
“这是什么新的迷信吗？”
贼神的回答很不搭腔。在表面上，他看到了黑衣少女有金色十字架的配饰，如果不是赶时髦或者是什么商业轻奢设计的话，就有理由相信她所说的话加上十字架是一种含糊又舒适的玄学，更加确切地说，基督使用年轻貌美的女子传教不是什么新鲜的新闻。
“我可没有必要取悦你。”
黑衣少女侧身让开了通向天台尽头的通道，前方那地点就是扔兔子玩偶的地方。贼神暗暗地确信这个不明所以的少女就是刚刚扔那个东西的家伙。
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使贼神上前来到天台的尽头，一眼望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今晚实在太奇怪了，它的光线真是太充足，竟然地上有撒着斑驳的光影。
“你的恶作剧？”
贼神回过头看向黑衣少女，她依旧如圆规一样站着。
“你的同一性给了意识如此错误的加速度，只能在稀薄的空气中接受信息，得不到道德和血肉。”
振振有辞的少女企图用抽象的概念占据对话的高地，达到在某一个范围内的正面进攻。可是贼神对此没有理睬，这种模仿现代诗人的举动，早在小时候就试着写下来了，至今不想给其他人知道这种事。
“你的罪行，犯得那么早，使我知道你是从万神殿返回。”
“什么，小姑娘，你说什么。”
贼神听到了贬低自己的言语，但是比起这个她怎么知道万神殿，虽然不排除她这种人也是地上最强的一员，可这种女人懂什么叫犯罪吗！
“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也许吧。你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接管了现实，早就了现在的命运。可惜的是，经验永远楼后于预期。”
“你究竟是谁？”
贼神已经不想等待了，如果不是自己好奇，也不会上来一探究竟。他理了理西装领子，准备回去，不想听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时髦宗教的小姑娘了。
“是你喜欢的人。”
“除了你那温暖的子宫外，恐怕我不会喜欢你身上的任何一点了。”
贼神眯起眼睛，又再次打量这名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少女，发现远没有第一眼那种上去扑杀的冲动，甚至一开始那种露骨的曲线美也变得圆润丰满了，看来语言还是先于意识。存在决定意识，只有学习到沉默的语言时，这个说法才成立。
“我没说啊，人体决定命运。”
黑衣少女笑了，像是发现了秘密藏不住了一样。
“命运？”
贼神对她的话有点耳熟，不过倒不是因为熟悉才接她的话茬，是少女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这句话是谁说的？”
“那句句子还有另一种表述，解剖即命运。”
那种眩晕感再次冲上贼神的大脑，感觉就像一个近视的人摘下眼镜，不同之处是，自己那双眼睛的敏锐与近视无关，也与物体的远近无关，而是与物体根深蒂固的威胁有关。它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在凝视，它知道他无法消除那些威胁，却坚持为你描述种种症状和描述恶疾的本身。
“怎么了异邦人，自己的孤立获得了物理的维度，当一个人创造了自己的世界，那么所有的法律都要针对它。”
“会怎么样？”
“作为小姑娘，我知道加重、压缩、排斥、歼灭这四种手段。”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贼神迈开脚步直接离开天台，只听到少女在背后传来，浪费了洗涤用具什么的话，反而使贼神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他回到逼仄的房间里，一室一厅一眼便能扫过，突然有一瞬间自己不相信性格的所有线索都可以追溯至童年。贼神想起来，“解剖即命运”是谁说的了。自己向来就反感西格蒙德·佛洛伊德那种使他人可以走捷径，直达问题根源的玄学。凤傲天这个量级的怪物是拒绝传记式分析，因为所有人都有杀她的理由。
看到凤傲天会战栗，但过了一会儿，那张脸已经消失了……
已经消失了。
贼神的眼睛将徒劳地搜寻那无目的地慢慢倾斜的光影，竟然找不到凤傲天。
看到的只是一个一个家具的几何轮廓。
贼神的情绪达到了极端的不安，虽然有其逻辑在控制，但绝对是不会认为凤傲天会回来的，也不会承认她离开了。
那么只好回归自身，要怎么做呢？
夺回她！
贼神提上那柄有着传奇的剑后，摔门而出，直扑天台，发现什么也没有……
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直觉错了。
只有大团大团铅似的乌云扑满了这座城市的上空，那种厌极了那不管怎么样都挥之不去的提心吊胆。
她倒底去哪里了？
贼神从不认识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一样的地方，他能做到的事，只有他能做到。
“那么为什么你会认为世人都有杀凤傲天的理由呢？”
冰冷的声音从颈后传来，贼神下意识反刺然而并没有刺中。
“如果世界只有你一个人，那么你为什么会认为凤傲天必须要消灭呢？”
“你是谁！”
贼神拉高了音调，是能把自己的耳膜给震碎的程度。
“黑色灵魂石。”
黑衣少女的陈诉句尤其的冷静。
“混蛋，路西法和凤傲天都被我刺死了，我快要胜利了。”
“只是你的‘习惯性期待’罢了，别人可不会这样看。”
“你不是说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吗？”
“为了绊倒我，只有要是逻辑上战胜我也是可以的吗？那么小姑娘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发生后另一件事情也会发生’的想法只是你的期待。”
“那么你也可以消失了。”
“抱歉，虽然世界人口过剩，死掉几百人确实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不能死啊。”
黑衣少女的语调相当快速，用诗意保持秘密再也没有必要了。
贼神举起剑刺向喋喋不休的黑衣少女。
“看来一下子让你接受是很困难。”
黑衣少女耸了耸肩，其圆规式的站立依旧纹丝不动。
贼神击剑技术已经达到了电光石火的境界，黑衣少女的死也许瞬息即逝。
“够了。”
瞬息即逝的是斑驳月光下场景——有限的天台变得无限宽广，两人的距离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碧落黄泉。
“我说过了，你的期待结束了。”
黑衣少女弯上嘴角，嘲笑着这位在万神殿归来的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