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谈谈。"
Roxy站在仓库二层的钢架平台上，手指不安地绕着金色马尾辫打转。阳光透过天窗的碎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的表情难以辨认。下方，我们三个男生正围着一台小发电机忙活——凯瑞声称只要再调整下电路，就能让DVD机多撑两集。
"谈什么？"我头也不抬地问，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裸露的电线，"如果是关于昨晚那集的情节，我仍然认为Governor比Negan更有魅力——"
"我月经来了。"
这句话像颗子弹击中了我们。越越手里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凯瑞的动作凝固了，我则因为手抖差点触电。仓库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发电机微弱的嗡鸣。
Roxy翻了个白眼："拜托，又不是第一次有人类女性来月经。"
"但...但是..."越越结结巴巴地说，圆脸涨得通红，"末日都三个月了...我以为..."
"以为我们会自动关闭这项功能？"Roxy冷笑一声，"欢迎来到真实世界，男孩们。"她转向我，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听着，我带的卫生棉条用完了，我们需要去——"
"女性用品。"我点点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当然，优先级第一。"站起身时，我撞到了旁边的货架，一盒螺丝钉撒了一地。该死的，为什么这事比对付丧尸还让人紧张？
凯瑞恢复了镇定，开始列出清单："超市、药房、便利店..."他停顿了一下，罕见地表现出不确定，"哪种地方存货更多？"
"大型超市的女性护理区，"Roxy说，随后又补充，"不过末日初期那些地方肯定被洗劫一空了。小便利店可能还有剩的，因为..."她做了个手势，"你们懂的，男性幸存者通常不会优先抢那些。"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这个平时舞着蝴蝶刀像西部牛仔一样的女孩，此刻因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而不得不向我们求助，这让我胸口发紧。
"分组行动。"我说，尽量让声音显得专业，"凯瑞和越越继续加固仓库防御，我和Roxy去东边那个社区便利店——上周侦查时那里还算完整。"
凯瑞皱眉："太冒险了。最近丧尸活动增加，而且——"
"而且什么？"Roxy打断他，"让我用破布条？或者干脆坐在沙袋上等血流干？"她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尖锐。
凯瑞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默默从工具包里拿出两个自制烟雾弹递给我："遇到'尖叫者'就用。"
出发前，Roxy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其实...还有件事。"她咬着下唇，"止痛药。我以前...会痛得很厉害。"
我点点头，把这个加入心理清单。末日前的吕哲罗姆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卫生棉条和布洛芬深入险境。
***
东区比我们预想的更安静。太安静了。街道上的丧尸尸体已经干瘪成木乃伊状，说明近期没人——或没活物——经过这里。便利店玻璃门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只是蒙着厚厚的灰尘。
"不对劲。"Roxy低声说，手按在腰间的蝴蝶刀上，"这地方像是..."
"被故意留着的。"我接上她的话，钢管握得更紧了。末日生存法则之一：完好的建筑要么是陷阱，要么是别人的领地。
我们谨慎地绕到便利店后门，发现门锁被巧妙地撬开过又虚掩上——绝对是人为的。Roxy用口型说："有人。"
我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门缝。她心领神会地蹲下，从门缝向内窥视。几秒钟后，她猛地缩回来，眼睛瞪大："四个人。在翻货架。"
我凑上去看了一眼。昏暗的便利店内，四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翻找物资。他们动作很轻，几乎不发出声音——老手。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坐着的一位老者，灰白胡子垂到胸前，穿着件破旧的道袍，右腿绑着浸血的绷带。即使在微光中，我也能看出他面色惨白，显然伤得不轻。
"道士？"我疑惑地皱眉。Roxy耸肩，用指尖在我手心写字："等？走？"
我犹豫了。一方面，我们急需那些女性用品；另一方面，四个成年男性（即使其中一人受伤）对我们构成严重威胁。正当我权衡时，店内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老道士似乎伤势发作。他的同伴们立即围上去，其中一人从背包掏出注射器。
"他们有医疗物资..."Roxy耳语道，眼睛亮了起来。止痛药！
我们观察了几分钟。这伙人看起来不像掠夺者——他们动作太谨慎，彼此间有默契的手势交流，而且对老道士的照顾很周到。其中最高大的那个突然抬头看向后门方向，Roxy和我立即屏住呼吸。他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左眼上横贯一道狰狞的疤痕。
"我们得冒险。"我最终决定，在Roxy耳边轻声道，"你躲在这里，我去——"
"一起。"她坚决地打断我，"女性用品区在最里面，你需要我指路。"
我们悄悄溜进后门，借着货架的掩护向店内移动。便利店内部比想象中更大，货架间通道狭窄曲折，利于隐蔽。女性护理区确实在最深处，但要从四名幸存者所在的中央区域穿过去。
Roxy突然拉住我，指向地面——她发现了一条"安全路径"，地上散落的碎玻璃被清理出了几条通道，显然是那伙人设置的警报系统。我们像玩真人版扫雷游戏般小心前进，避开那些会发出声响的区域。
距离女性护理区还有三个货架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Roxy的背包钩住了一个空罐头，它滚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瞬间安静下来。
我立即将Roxy推到身后，钢管横在胸前。货架另一端，四个男人同样进入了战斗状态。疤脸男举起一把改装过的射钉枪，其他人也亮出了各式武器——磨尖的钢管、消防斧，甚至还有一把真正的武士刀。
双方隔着货架对峙，谁都没有先动。空气凝固了，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跳动的声音。这场面荒谬得像西部片里的决斗场景，只不过我们争夺的不是荣誉而是卫生巾。
"我们只要女性用品。"我最终打破沉默，声音刻意放轻，"拿了就走。"
疤脸男眯起眼睛："学生？"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幸存者。"我纠正道，同时惊讶于他的判断——我们看起来还像学生吗？
老道士突然说了什么，方言口音太重我听不懂。疤脸男略微放松了姿势："道长说...你们可以拿。但别碰药品。"
Roxy从我身后探出头："我们还需要止痛药。我...我们有伤员。"她撒了个聪明的谎。
武士刀男冷笑一声："撒谎。"他的普通话标准得多，"小女孩来月经了吧？"
Roxy的脸刷地红了，但她昂起下巴："关你屁事。"
出人意料的是，这回答让疤脸男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做了个手势，同伴们不情愿地让开一条路："快拿。然后滚。"
我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向女性护理区。货架上的商品所剩无几，但Roxy还是找到了半包卫生棉条和几包湿巾。我则顺手抓了几盒巧克力——据说能缓解痛经？末日前的知识派上了用场。
转身离开时，我瞥见药品区货架上的布洛芬。疤脸男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犹豫片刻，突然快步走过去抓了两盒扔给我："给小女孩的。"
我接住药盒，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谢谢。"我顿了顿，"你们...需要帮助吗？道长看起来伤得不轻。"
武士刀男立即挡在老道士前："不关你事。"
我们慢慢退向后门，始终保持面对他们的姿势。就在即将退出店门时，老道士突然用清晰的标准话说："七日之内，勿近水源。"
我和Roxy愣住了。但没等我们询问，那伙人已经消失在便利店深处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
"七日之内勿近水源？"越越重复着这句话，胖脸上写满困惑，"这算什么？末日预言？"
回到仓库后，我们聚集在"会议室"（原仓库办公室）讨论这次遭遇。Roxy已经去"女性专用角落"（我们用帘子和货架隔出的隐私空间）处理个人事务，剩下三人分析着老道士那句奇怪的话。
凯瑞在地图上标记出便利店位置："那伙人不是普通幸存者。武士刀的握法很专业，像是练过的。"
"道士、前军人、两个打手..."我咬着笔帽，"奇怪的组合。"
"更奇怪的是他们放我们走了。"越越指出，"按照末日生存法则，资源紧缺时应该消灭潜在竞争者。"
凯瑞冷笑："也许你的'不杀活人'理念传染给他们了。"
我无视他的嘲讽，转向刚回来的Roxy："感觉好些了吗？"
她点点头，吞下布洛芬："那伙人...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疤脸男给我一种...老兵的感觉。而且他们照顾那个老道士的样子..."
"也可能是邪教组织。"凯瑞泼冷水，"利用老人的神秘感控制其他人。"
我们争论到深夜，最终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但加强对周边的侦查——特别是水源附近。老道士的警告太具体，不能不重视。
睡前，我在笔记本上写道：
"今天遇到了末日中的另一类幸存者：带着老道士的神秘四人组。Roxy说疤脸男给她一种'父亲的感觉'，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他愿意分享止痛药。PS：老道士的警告可能指向自来水厂——那里有我们计划下周探索的大型储水设施。PPS：女性生理期在末日真是场灾难，向所有末日女性致敬。"
合上笔记本，我望向窗外。月光下，几个黑影正在远处的街道上游荡。但今晚，让我失眠的不是丧尸，而是那句萦绕在耳边的警告："七日之内，勿近水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