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历六百二十四年三月十一日。
把玩着手中的小坠子,上面刻着一个“安”字,公主殿下在分别之时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这枚小坠子递给石羽。有些普通的银质外框,内部是一块石雕刻的小兽,倒是分外可爱,不过从材质上看并不昂贵。
石羽仍是记得她那日神色,在因天色渐暗而有些昏暗的马车内,顾久安看着有些委屈的石羽,又看了看窗外愈发熟悉的景色,在怀中摸了摸,拿出这枚坠子。
她长而密的睫毛垂了下去眸子中似是有些不舍,又抬起看了看石羽,石羽虽是坐姿朝向窗外,但余光时刻关注着顾久安。
顾久安有些心虚的朝前看了一眼,见到柳湘云并没注意到这边才略为放心。
那抹坠子上余留的温热仍是记忆犹新。
“石羽,手……”
“手……什么手?”
石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看了眼顾久安白皙的手心中生出一丝困惑。莫非真要把那坠子给自己不成?那般不舍给她,那她还能收吗?
有些迟疑的探出手,顾久安拉过她的袖子,将坠子轻轻放入石羽掌心。
“这枚银镶玉坠是我的信物,凭此可出入皇宫,若有事便来找我。”
看到石羽想要说点什么,顾久安也不给她机会,出声道,
“你可要随身携带,而且不准拿去当了换钱!”
这看着也不是很值钱的样子,当了能换几个钱?而且看你那般纠结,感觉有点烫手是怎么回事。
看着相当高大的皇宫大门,石羽不禁感叹还是头一次从正门走入,如今一见确实气派极了。
的确如顾久安所说,一路上并没什么阻拦,只是大门口那俩看守还交流了一下,
“可是殿下说的银镶玉?”
“应该是,看着上面还有字,那让他进去吧。”
……
只是顾久安并不在自己的府上,在经历了一番询问才知她在祠堂,说是已在里面呆了许久,又让自己再等上一等。
“石公子,”
看着面前手中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锦布小袋的侍从,
“有位大人托我将这个锦袋交付与您,说是您打开看后便知。”
……
一开始石羽确实打算等上一等,可在这一带转来转去无所事事,被一路上路过的宫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又看,实在是受不了,一个翻身翻墙进了祠堂。
祠堂外是赞礼官、宣册官、仪仗队、乐师、宫女太监等,进行全程模拟演练,纠正任何细微差错。很热闹,只是这份热闹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爱看。
至于祠堂内,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了。
冷冷清清的祠堂大堂一眼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祠堂内一道樱色身影静静的跪在蒲团上。
石羽感受着穿堂风不禁心想在这地方跪上许久怕是要染了风寒,只是顾久安跪在那一动不动,素白衣裙拖地,远远望去恬静的侧脸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宁静之感。没有对逝去的亲人的悲伤,只有似回归生命之初的安宁。
在一边蹲着瞧了半晌的石羽有些疑惑,她不冷吗?这时顾久安忽的出声,
“在那安安静静的站着有些不像你。”
竟然被发现了?石羽心中有些讶然。
走上前去道,
“看殿下在祭拜,不忍打搅。”
看了眼石碑上的字,皇妃柳清月之墓。只是碑身上字很少,字也并非是记录生平。
御苑东风扫玉阶,柳烟浓处隐香车。
九重天子抛书卷,一瞥春云驻日华。
池畔惊鸿忽照影,眉尖秋水欲凝霞。
从今不羡蓬山远,掌上明珠映岁华。
莫非这是……?石羽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那你倒是自觉,还是翻墙进来的。那些守卫不可能让你就这么从正门进入。”
顾久安似乎也不打算追究石羽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溜进来只是始终如一的望着那块碑。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看着穿的有些单薄的顾久安,石羽忍不住道,
“殿下在这风中吹久了怕是会染上风寒。”
闻言顾久安唇角微弯,声音轻的似要虽那春风一道离去,
“自记忆起我没有见过我的母后,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是在祭拜。世人皆说祠堂里的风是最大最冷的,祠堂里的饭是最凉最难吃的。可是我每每跪在母后面前,我却只觉得心安,膝盖下的蒲团散发出安心自然的味道。风再大再冷,我却从未在祠堂生过病。”
石羽闻言怔然片刻,默默到顾久安身边对着那座墓深深一拜,一改往日吊儿郎当,此刻满是肃然。
顾久安望向石羽,柳眉微蹙轻声唤道,
“你其实不必拘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