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的声音嘶哑干涩,他单膝跪地,全靠那面坑坑洼洼的重盾支撑着才没倒下。握盾的左手虎口已然震裂,暗红的血混着泥浆,一滴、一滴,砸在盾牌边缘,溅开小小的圆点。
“不练了...就是杀了老子,今天也动不了了。”一名装死的精锐啐出一口带沙的唾沫,声音嘶哑。他的话引来一片附和,士兵们眼中是同样的绝望和抵抗。
石羽轻叹一口气走回台上,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疲惫年轻抑或是不在年轻的脸庞。一把揪过张魁,抬起脚将他踹倒在地,紧随又是两脚踢在腹部,张魁身躯弓起发出痛苦的闷哼。
“作为一个军队,自是一个整体,既然你们不愿接受操练,那就由你们的副将王魁来承受吧。”
话落一脚踩在王魁腹部,一发力王魁脸色发白,似要随时昏过去,却倔强的扭过头强装淡然的望向众人,苍白的脸上沾满尘土,
“兄弟们都辛苦了,不必在意我,石将军有他的打算,肯定不会出人命的……”
“嗯?话挺多啊,有功夫说话不如好好考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众精锐看着自家副将被石羽这般蹂躏眼见着就要成为下一个齐将军,再也没装死的心思纷纷爬起来为王魁求情,
一时间愿替副将王魁受罚的声音不绝于耳,
“兄弟们我没事,我还能……”
话还没说完又被石羽一脚将脑袋踢回去。石羽划过一抹无语,平时没看出来啊王魁这浓眉大眼的,演起戏来一套又一套,她一开始压根就是做做样子,一脚踢出还没碰到这货,就见王魁一声哀嚎提前弓起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
要知道她一个不管事的,要是把军中最后一个管事的打出个好歹,事全落她身上那可不是她的人生信条。
啧,好啊你个王魁,坏人全让我当了,搁那演的很爽啊?哪天真该给你卖到戏院里去。
这次不收着力了,一脚踹在王魁屁股上将他踢的腾空而起飞入人群中,被精锐们争着接住。
“王副将!”
“王副将!”
石羽沉默地扫视着台下这群曾经令诸国闻风丧胆的勇士,如今虽满脸怒色却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缓缓步下点将台,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将军,兄弟们不是怕苦怕累,可这是往死里练啊!铁打的人也受不住!”百夫长嘶声道。
石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踱步到队伍前方,突然提高了嗓音,
“你们以为,这身铠甲是为谁而穿?这手中兵刃是为谁而握?”
赶紧老老实实起来挨揍啊混蛋,我还没揍爽呢!
停顿片刻,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面孔,
“你们以为,你们流的血汗,是为了我石羽吗?为了我这个在一月之前跟军队甚至毫无关系的人吗?”
能不能自觉点喊着什么“生而为军者当挑起大梁”,“铁血军士绝不倒下”什么的再站起来啊!还要我激情发话,你们行不行啊!
本有些嘈杂的校场竟是在石羽分明不大却穿透身躯的声音中安静下来,
“如何在此我也便不说那些听烂了的大道理了,尔等记住了,弱者,没有说话的权利!若是不服,那就拼尽全力用你们的拳头,用你们的身躯开辟出能听你们话的世界,
我等生于天地间,会畏惧,会逃避,会有一己私欲,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而信念让我等变为那足以顶天立地的山岳,撑起一片天地。
你们,是因何而来?!是要执意做那抛弃初心的废物,就在这里认输,还是跟随我变强,站起来,面对我!”
最后几乎称得上是吼出的话语在众人心中回荡,看着神色冷然的石羽一众精锐心中羞愧,他们或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入军,或是以保家卫国为荣耀入军,他们在最开始的信念竟是因为区区操练而动摇,何等的可笑!
一只只手伸出,紧握住兵器,牢牢攥在手中,亦如那再度坚定的信念。
“告诉我,你们可有接受操练到彻底倒下的决心!”
“有!!!”
校场上,第三精锐军重整旗鼓,操练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直冲云霄。
顾久安看着没了那个有些闹腾的人而变得安静下来的昭宁宫眼睫低垂,抿了抿唇默默处理起公务。
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空荡荡的,分明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可如今感受是那般清晰,似落叶在如镜水面荡开涟漪。
是空闲下来的缘故么……
“殿下,杨伍杨大人在宫外,希望能与您商谈一番关于画像之事。”
她只觉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却也冲淡了些许空荡之感。
顾久安闻言鼻中传出轻哼,淡淡对面前的侍卫道,
“安排人把他拖下去拳脚伺候,告诉杨伍这是警告,下一次就是大板。至于力道……你看着办,别太过就行。”
本在宫外兴奋的在宽大的袖中直搓手的杨伍想到若是自己能一手促成公主的婚事,那之后可谓是仕途一片坦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到几名彪形大汉走到面前还以为是公主专门派来接待自己的。
只是这几名大汉身上属于暗卫的服饰和盯着自己有些莫名的眼神让杨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直到两名侍卫上前来直接把他架起来之前都以为是殿下待人接物风格相对比较独特。
一柱香后,被揍得痛哭流涕的杨伍一瘸一拐的去找皇帝告状了。只是顾久安的暗卫很巧妙的避开他的脸,专挑疼但打了外面也不容易看出来的地方下手,杨伍简直不是一个惨字概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