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浓到化不开的疑惑。
“师弟卜了一卦得出的结论是此行并无凶险但是卦象相当不清晰。”
王魄皱着眉思索一番道,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无法被观测到的状态下,此次行动会对日后产生巨大的影响?”
萧天艺有些无奈的啧了一声,
“我们两个当初就是对师傅传授的卜算之道一窍不通,现如今空有一身实力只能凭个人判断去行事,感觉不如让我去守着门派,换三师弟来……”
“师妹她是‘无法观测命运之人’,她的存在会让周围的命运一同模糊化,甚至无法观测,若是宗门守着的是你,我如何放心的下。”
“当年师傅他老人家怕也并非是纯粹的想给门内招个女弟子那么简单,也可能是在最后关头卜算到了些什么。”
二人说话间快速向着道门的方向前进着。风吹的萧天艺的衣袍猎猎作响,一头竖起长发被甩在身后,眉眼低沉。
“师弟,或许确实是你说的那般,师傅当年算出来了些什么,或许在他看来小师妹的到来是必要的,也是注定的,是以一种应对之策面对未知的将来,但这么多年我们从未将小师妹当做什么工具,她是人,更是我们的小师妹。”
萧天艺看着神色认真的王魄松了口气,脸上苦涩却并未褪去多少,
“这么可爱的小师妹我们又如何做得到无视心中所想坚决的执行认定的一切,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时间逐渐在印证当年老头子的话,
‘六十年后启世便,黑焰尽灭,覆世立成’,若是放在以前装作不知也便罢了,如今看来事情严重到一种一旦做错便无可挽回的地步。
虽然我们对卜算之道了解较少,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种只能给出只言片语接近暗示的卜算结果,往往推算出的东西影响极其深远也相当有重量,压在舌尖根本无法说出口,哪怕是多说出一个字都会被反噬。
三师弟观测到的模糊未来的转折大概就在这里了。我们该如何做,是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这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做出的选择。”
王魄闻言沉默片刻后低笑出声,低沉的嗓音里是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刚毅的脸庞上是沉凝的双眼,迈动的双腿没有受到不安心绪的束缚,
“我们可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天骄,在这说丧气话可不像你,要我说为何不能在兼济天吓得同时,保住师妹?未曾尝试过可不能直接说放弃,哪怕是预言从未出错的师傅他老人家提出的推算,我们也要凭双手去打破。
再者到了我们都解决不了的地步,依我看这世道也该毁灭了,那还不如让师妹自己决定怎么做,她开心最重要。”
闻言萧天艺攥的发白的手松开,长长呼出一口气,取下腰间葫芦猛灌了一口酒。
“呼——也是,我这晚上都想些什么玩意呢真的是,师妹就应该由我们几个好好护着才是,话说你那每次提及师妹的语气都很奇怪啊,怎么就像是……长辈和小辈?”
萧天艺自言自语间神色越发古怪,余光悄悄锁定了王魄,看着那张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实则眼神有点发虚的脸,萧天艺双腿缠绕的风差点被吓散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真把师妹当女儿养?你是人吗?!”
看着身旁师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王魄有些结巴了,腿虽然依旧迈着,但明显较之前乱上了几分,平时特别讨厌的蛤蟆方才踩扁了一只都没注意到,
“也不是,你别瞎说,就是看着一天到晚跟有心病的孩子似的师妹,总想什么好的都给她,看她笑一笑感觉这辈子就圆满了……”
“还说你不是把她当女儿养!”
半个时辰后,二人于道门宗门口站定,值日的弟子抱着扫把靠着石头睡着了,此刻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的呼噜冒了出来,半张着嘴一口气吸上后陷入平静,跟死了般躺在石头下方阴影中。
月光似一层薄霜,静静铺在九级石阶上。山门檐角悬着的铜铃偶尔“叮”一声,清凌凌的,很快被夜风吹散。
前庭空旷,青石地砖被月光洗得发亮。左侧一株老柏的树影在地上轻轻摇动,枝桠间漏下细碎的月光。右侧钟楼黑沉沉的,轮廓融进夜色里。正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光。能看见半截蒲团,还有供桌上长明灯跳动的火苗。檀香的气息丝丝缕缕飘出来,淡得几乎嗅不出,却又一直在那里。
值夜轮班的弟子从殿内走出提着灯笼转了一圈没看着值夜师兄,直到脚下踩到一人,吓得他惊叫一声,
“啊!什么东西!”
低头一瞧是师兄,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白日听了些鬼故事还没什么,现在差点给吓够呛。
值夜师兄迷迷糊糊的起身看了眼轮班师弟,嘴里“嗯嗯”的模糊应了几声后向着大殿走去。
远远看着的无相道门二人发觉一切如常,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张天师能去哪?卞汉,道门,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很难想到道门这个作为释放出不可估量灾难的始源地竟是一切如常,正常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