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褥上的易弄晴忽然颤动了一下。
原本正在一旁打坐修炼的陆焕生赶紧睁开眼。
“晴儿，你醒了？”他身体前倾，柔声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易弄晴嘴巴微张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竟有几分小女生的可爱，难以想象这女子就是昨天差点要对小钰下杀手的女人。
她看了眼焦急的焕生，忽地“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稍微恢复几分血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陆焕生赶紧从桌子上拿起那碗飘着浓浓中药味的“黑水”。
“来来来，这是我让小钰给你熬制的中药，行气补血用的。”他一手扶起易弄晴，一手用汤勺舀起一口药水放在嘴边吹水，“来.....一口闷。”
“你想要烫死我啊！还一口闷......”易弄晴嗔怒地白了他一眼，“再吹两下啦！”
焕生闻言又乖乖吹了两口，随后再放到她嘴边。
“嗯......”易弄晴撇了撇嘴，“会不会很苦啊.......”
“糊涂！良药苦口啊。”陆焕生抬了抬下颌，“来吧......把嘴张开。”
易弄晴有些不满地张开湿润的红唇，在汤勺前试探了几下后轻轻嘬了一口。
“哇！苦死了！”她表情瞬间皱成一团纸，直接把他手中的碗推开，“拿走！”
“堂堂邪修宗主连中药都喝不下？传出去不笑死人了！”陆焕生把碗又推了回来，“快快快！”
那“黑水”就在这一推一拉的拉扯间终于喂完，易弄晴浑身打了个寒颤然后一头倒在了他肩膀上。
“我昨天.....那样......”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有没有把你吓到啊？焕生.......”
焕生神色如常：“那倒没有，你是因为被正道修士袭击了而已......”
“可我有时候......”易弄晴歪了歪头，“有时候就是会突然......”
焕生瞥了眼她腰间的同心锁，心里轻叹一声。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他干脆换了话题。
“对了.......”焕生拍了拍易弄晴的手背，“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不如今天就把我带去宗门。”
“嗯.....也好.....”也许是因为害怕焕生会受到迫害，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有点不大情愿。
“对了，我总听你说碎玉山什么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易弄晴思忖片刻，抬起头和他解释道：“碎玉山就是我们玉女宗所在的这个区域，它被【千金楼】所占据并将下面的资源据点开放给各个邪修开宗立派，同时每年收取一定的供奉。”
“碎玉山......？”焕生喃喃道：“什么人都能开宗立派吗？”
“是的。”易弄晴点了点头，“只要你有本事，把资源点占领然后在千金楼驻点处上缴费用就行，它们甚至还会派人来给你修筑护阵大法和组织建构。”
嗯？！
陆焕生皱起眉。
这套模式......不就是上一世的加盟店吗？
“这碎玉山呐......”
易弄晴叹了口气，“山顶是【千金楼驻点处】，表面上的盟主也就是我们【玉女宗】，中层是三大邪修【化骨剑坞】、【熔火门】、【魂引宗】，下层是【霹雳堂】、【黑市丹房】这样的小势力，更下面的则是鱼龙混杂的混乱区。”
陆焕生渐渐在脑海里构建起碎玉山的势力划分。
“虽然明面上我们玉女宗是盟主，但其实和【千金楼】走得最近的是【熔火门】，因为他们精通火、土功法和灵矿提纯，所以碎玉山唯一的中品灵矿由千金楼钦定他们开发。”
“而我们玉女宗虽也有几处资源点产出月华石、冰魄玉这种炼器、炼符的材料，但是换成灵石的话，收成比起他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陆焕生点了点头，渐渐把她说的话记在心头。
“这些东西以后你就明白了，就不一下跟你说太多了。”易弄晴突然给他整理起衣领，“现在我们一同去宗门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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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焕生跟着易弄晴的步伐穿过幽深的回廊，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广场，豁然出现在陆焕生眼前。
整个广场由巨大的黑曜石铺就，光滑如镜。
广场四周耸立着数百根狰狞的石柱，柱上雕刻着万千妖魔鬼怪的浮雕，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扑向人间。
数百名身着统一黑底红边道袍的玉女宗弟子，正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之上，鸦雀无声。
陆焕生微眯起眼睛打量，竟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女弟子，而男弟子屈指可数，就像有也都是阴柔气质的男性，而像他这样稍微带点阳刚气质的男子几乎都是......
戴着项圈的奴隶。
整个广场弥漫着一股森严、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主殿。
殿前，三尊高达百丈的女三清神像并肩而立，俯瞰着脚下众生。
其相貌和他房中的壁画几乎无差。
“恭迎宗主！”
黑泱泱的人群同时躬身，场面颇为壮观。
身前的易弄晴头戴黄金冠、身着秀华服走到了神像脚下，一双杏眼不怒自威。
嚯！
这易弄晴平时居然这等威风？
要知道早上她还依偎在自己肩上小鸟依人......
陆焕生真觉得有点魔幻。
“祭拜开始！”
原本视线在他身上不停乱射的众多弟子，此刻也赶紧转身面朝神像，低头叩拜。
众人开始齐声高喝，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恭请真君垂怜，佑我宗门永昌！”
“神威浩荡，荡尽宵小，万古流芳！”
“我等誓死追随，永奉神光！”
祝词庄严而狂热，陆焕生站在她身旁，有样学样地开始叩拜。
待祭拜仪式结束，易弄晴向前一步，清冷的声音通过灵力传遍全场：
“今日还有一事向大家宣布，向大家正式介绍......这位是陆焕生，亦是本座的道侣，将来辅佐本座协同管理宗门事务！”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一瞬间，近千道目光，混杂着震惊、嫉妒、鄙夷、好奇、审视、不屑……如潮水般向陆焕生涌来！
他仿佛被剥光了衣服，置于烈日之下，任人评说。
尽管有了宗主背书，可玉女宗从来都是以实力和身份说话。
一个炼气二层的男修士，即便和宗主成过亲，但在她们眼里不过也是宗主的挂件，众人只是把他当作了宗主一时兴起喜欢的男宠，并未放在心上。
而被无数目光灼烧的陆焕生却丝毫不怯，反倒开始迎着那些目光，迅速扫描起底下的众人。
站在最前方的大长老【采阳仙子】虞采薇，看向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边的二长老【妙法灵童】姬玄月，那双异色瞳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
右边的三长老【先天蛊童】巫盈盈比她们矮了好几个头，相貌如同瓷娃娃一样可爱至极，她挠了挠自己的白色短发，似乎没搞清楚面前的状况。
“好了，”易弄晴挥了挥手，“弟子散去，各司其职。诸位长老，随我到议事大殿！”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陆焕生正准备跟着易弄晴走向主殿，在路过那三尊玄女神像时，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阵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呢喃。
他下意识地猛然回头，望向那三尊巍峨的玄女神像。
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然而，那三名女神像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原地，冰冷而威严，与方才并无二致。
那呢喃声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是……错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