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米格鲁提供的坐标,他们正朝着一处几乎被人遗忘的海岸角落驶去。
“就是前面了吧?”白书闻看着前方的高大建筑,“看起来,还真是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啊……”
白书闻将车缓缓停在了一条土路的尽头。眼前,一座饱经风霜的旧灯塔孤独地矗立在悬崖边上,白色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灰色的砖石,顶部的灯室玻璃也破损了几块。
“这地方…确实挺适合隐居的。”白书闻跳下车,双手叉腰,环顾四周。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和海鸟的鸣叫,这里再无其他声响。
白书闻示意缇娜留在车边警戒,自己朝着灯塔走去。
灯塔的铁门虚掩着,上面布满了锈迹。白书闻轻轻一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灯塔内部比想象中要整洁一些,虽然陈设简陋,但至少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用旧渔网和贝壳装饰的角落。
再往里看,是一张破旧的吊床,挂在两根承重柱之间,角落里堆着一些捡来的空罐头和塑料瓶,旁边是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灶台,上面架着一口被熏得漆黑的锅。
唯一的照明设备,是一盏挂在墙上的老式煤油灯,灯罩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看得出主人很努力地在装点这个临时的家。
接着,自己的目光被一个打开的箱子吸引了注意,箱子里,躺着一套得破破烂烂红白相间的海上救援队制服。
那上面的队徽撕成了两半。
制服旁边,还压着几张已经泛黄卷边的旧报纸,头版头条用刺目的黑体字写着——《救援行动酿悲剧!富商之子险丧命!》
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风剪的影子,白书闻便沿着灯塔的楼梯小心翼翼的走上去。
当他们终于踏上灯塔顶部的平台时,海风瞬间变得猛烈起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而风剪,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平台的边缘,面朝大海,双腿悬空,背后那对洁白的翅膀微微收拢着,任由海风吹拂着她那头黑色的长发。
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风剪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还想问我什么?”
白书闻走到她旁边,从兜里拿出了那张陈旧的工作证,“你东西掉了。”
风剪缓缓转过头,看到那张工作证的瞬间,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不知道是痛苦,还是迷茫,亦或是怀念。
纵使是这样,风剪的语气中也尝不出一点情绪,“一张废纸而已,为了这个,你跑这么远来?”
“不止是这样,”白书闻故意走进了些,“我只是想问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或许我还能帮帮你呢?”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白书闻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最后,她和要去赴死一样转过头,“你想知道,那好,我告诉你。”
这一次,风剪的语气总算是带上了情绪色彩。
那是半年前的一次任务,海上气象台发布了风暴预警,但一艘货运船却无视风险继续出海,于是风剪就被命令去当作那艘私人货运船的临时救生员,因为她是队伍中最灵活的救生员,有什么事都能及时让队伍知道从而启动更多的措施。
那艘船是一个国外的富商和他的儿子承包的,刚开始一切都很安静,结果海上突然发生了一场十分巨大的风暴果不其然,他们在离岸不远的一片暗礁区失去了动力。
由于风浪过大,海上救生小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现场。
说到这,风剪停顿了一下。
“说起来,那艘船上的东西我一直没搞懂是什么,箱子用黑色的布盖着,风暴来临后,一些箱子散落,一种……装在瓶子里的散发着诡异蓝光的液体全撒了出来,但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
这句话一出,白书闻忽然联想到了上次他在码头看到的那些。
接着,风剪继续讲述。
当时的情况很糟,游艇随时可能沉没,而那个被宠坏了的儿子只会乱叫,我费了很大的力气给他弄上岸,过程很不顺利,那个富商的儿子还因为自己的任性害的自己和风剪全部受了伤,前者只是磕磕碰碰,但风剪的伤完完全全就是翅膀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结果在风剪将那个孩子还给那个富商后,富商接下来说的话让风剪整个人天都塌了。
“他说,‘一只畜生也配当救生员?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看到人类遇难就兴奋?’”
风剪说完,重新面向大海,“我当时完全没想到,或者说,根本没见过这种如此忘恩负义的人,我当时就应该给给他扔海里喂鱼……”
“那后来呢?”
“后来?”风剪惨笑一声,“后来啊,我估计是那个富商动用了点权力,将事情胡编乱造,最后大家都认为是我害了他们,救援队迫于压力,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我开除了,更过分的是……他们收回了我的宿舍,停掉了我的薪水,甚至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一夜之间,我从一个救了十七个人的英雄,变成了人人喊打坏蛋。”
“蓝音呢?”白书闻想起了她的话,“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就没想过帮你?”
提到蓝音,风剪只是摇摇头,无奈的说,“她想帮我。她来找过我,说要用自己的积蓄帮我请律师,要替我向媒体澄清。但是...没过两天,她的经纪公司就派人来警告我,让我离蓝音远一点,否则...他们就会毁了蓝音的一切。我不想连累她,主动和她断绝了联系。”
原来那天,她说的什么因为蓝音的演出太多,所以两人才没来往的话完全就是骗人的。
风剪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语气缓和了许多,“我不能毁了她。她和我不一样,她有未来。”
“所以,你就一个人,躲在这里,靠着……‘打劫’我们这些游客过活?”
“不然呢?还有人能给我别的选择吗?”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自己怎么看自己,你的未来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与其这样自暴自弃,为什么不试试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