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闻其实并不感到多么惊奇。
早在穗子以非人的速度拽着他狂奔,并且在剧烈运动后还能面色如常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普通人类女孩,哪怕经过特殊训练,也很难拥有那样纯粹源于身体本能的爆发性速度和耐力。
穗子见他如此平静,心里也安心了一些,至少没像其他人那样。
“你……你不惊讶吗?我以为你至少会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来着。”
白书闻摇摇头,“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没什么好惊讶的。形态各异,但本质没什么不同。”
接着,白书闻问出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对了,我想问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离市区有多远?”
穗子解释道:“呃……这里是南樱市区西边的森林深处。这个小屋是我平时巡林时的落脚点,也算是……我唯一的据点了。”
“我怕在市区里再遇到那些人,他们搜查起来会很麻烦,所以我就……直接带你回这里了。”她越说越没底气。
白书闻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暂时避开风头也好。
不过,连续的高强度战斗、能力透支、再加上狼制幻剂的副作用,让白书闻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必须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然后再想办法离开这里,找到其他人。
“跑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穗子问道。
白书闻点头,确实如此。
“你随便坐,或者去床上再躺会儿也行。吃的……我这里有一些储备的干粮和罐头,还有一些我在森林里采的、可以吃的野菜和菌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煮点热汤。”
她说着,便动作麻利地走向小屋一角那个小小的开放式厨房区域,开始翻找起来。
白书闻没有再去床上躺着,走到她边上,搬了把椅子坐下,时不时帮着干点杂活。
穗子那边只是在安静的处理食材和加热器具,清洗野菜,打开罐头,往一个小锅里加水,点燃便携式燃气炉,整个过程很安静,看着也让人安心。
“你经常一个人住在这里?”白书闻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
穗子一边用木勺轻轻搅动锅里的汤,一边回答,“嗯,大部分时间都是。巡逻,记录林木情况,偶尔……帮一些在森林里迷路或者遇到麻烦的小动物。”
“这里很安静,”她补充道,像是在对自己说,“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太安静了。但比市区好。”
汤的香气越来越浓郁,穗子盛了一碗,端过来递给白书闻。
“条件有限,将就一下。”
白书闻接过碗,道了声谢,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
温热清淡的汤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带来一种扎实的暖意,感觉灵魂都被净化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自己的精神总算恢复。
米格鲁、明雅她们现在情况未知,虽然核心任务完成,但同伴的安危同样重要,他必须尽快与她们汇合。
“穗子,谢谢你的照顾,我感觉好多了,不过我必须得走了,你能告诉我离开这片森林,返回市区大概的方向吗?”
穗子正在擦拭木碗的动作微微一顿。
“现在离开?不行,太危险了。”
她放下碗,转过身,“你刚和霞光的人发生过冲突,他们肯定还在到处搜捕你。市区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眼线。你这个时候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我……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我明白你的顾虑,穗子,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然而,穗子依旧固执的摇头,“不行……外面真的不安全。你……你再多待一会,等风头过去再说,好不好?”
纵使白书闻一再强调事情的重要性,穗子总是能找到理由反驳,核心意思只有一个——现在离开,就是送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
一向脾气还算不错的白书闻,此刻也被穗子那股子执着劲点起了火。
“危险?我当然知道危险!但我的同伴现在可能正面临着比我刚才更大的危险!躲在这里苟且偷生,然后指望她们自己能搞定一切吗?”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的安全,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因为躲在这里而让我的同伴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这叫自私,不是保护!”
穗子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了需要被你圈养起来的宠物,还是你一时兴起救下来的、必须按你意愿行事的累赘?我有我的责任!我有我必须去做的事!你不是我的监护人,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穗子的脸色有些发白,见白书闻根本听不进自己的劝阻,情绪也越发激动,“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她带着哭腔喊道,冲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抽屉前,用力将其拉开。
抽屉里,是满满一抽屉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蝴蝶发卡,银链子,几个纽扣,一支旧钢笔……都是一些看似普通,却明显是个人随身物品的东西。
随后,穗子留着泪,几乎是嘶喊着对白书闻说:“这些!这些……都是我曾经帮助过、想要保护的人留下的!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把他们藏好,不让他们被找到!可是他们每一个……每一个最后都被那些人抓走了!我救不了他们!我只能留下这些东西……我不能再看着同样的事情发生!我不想再让你成为下一个了!”
然而白书闻根本听不进去,“我不管!我要是做不到,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我自己走!”
随后,白书闻推开门,一头扎进了浓稠的夜色和未知的森林之中。
穗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头上的耳朵渐渐滑落。
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后。
“呜……”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床边,整个人扑倒在那张还残留着白书闻短暂休息时气息的床铺上,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只是想保护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