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小组的第一次集会设在学院的温室花房。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铺着碎花布的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香混合的气息。
风絮儿坐在安雅身边，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桌旁坐着七八个人，大多是像她一样不太适应学院生活的新生，还有几个负责引导的老生，莉莉安赫然在列，正用毫不掩饰的挑剔目光打量着她。
“今天我们来做个小游戏。”安雅的声音轻快，像风铃碰撞，“每个人说一件自己最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大家一起帮忙出主意，怎么样？”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有人说想在马术比赛中赢过贵族子弟，有人说想当众朗读自己写的诗。轮到风絮儿的时候，她的脸瞬间涨红，指尖掐进掌心。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吟，“我想……自己洗一次头发。”
话音落下，莉莉安立刻嗤笑出声：“风大小姐真是金贵，连洗头发都要别人伺候？”
其他几人也跟着低笑起来，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风絮儿身上，让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她后悔了，不该说这些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安雅的声音冷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眸扫过莉莉安，“学会独立照顾自己，难道不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吗？”她转向风絮儿，眼神温柔得像水，“絮儿，这一点都不可笑。下周我陪你一起练习，好不好？”
风絮儿怔怔地看着她，红瞳里泛起一层水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花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伊莎贝拉站在门口，墨色长裙曳地，鸽血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妖冶的光，灰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寒意，直直落在风絮儿和安雅交握的手上。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水，瞬间浇灭了花房里的暖意。
安雅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不变：“公爵小姐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资助对象’适应得怎么样。”伊莎贝拉缓步走近，目光在风絮儿身上打了个转，像在检查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听说风少爷加入了互助小组？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风絮儿下意识地往安雅身后躲，红瞳里满是警惕。她不喜欢伊莎贝拉这种语气，更不喜欢她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被圈养的宠物。
“絮儿很努力。”安雅挡在风絮儿身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持，“她正在学着独立，学着和大家相处。”
“独立？”伊莎贝拉轻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一个连头发都要别人洗的人，谈什么独立？安雅会长，我看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别总想着教些没用的东西。”
她的话像一巴掌，狠狠扇在风絮儿脸上。风絮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红瞳里的水汽凝结成泪珠，摇摇欲坠。
“公爵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安雅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絮儿的进步，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们？”伊莎贝拉挑眉，灰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包括那些看她笑话的人？”她转向莉莉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刚才是谁在笑？”
莉莉安的脸色一白，慌忙低下头：“我……我没有。”
“没有？”伊莎贝拉上前一步，指尖挑起莉莉安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得蹙眉，“我明明听见了。看来拜伦侯爵把女儿教得很好，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
莉莉安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公爵小姐，我错了。”
伊莎贝拉松开手，拿出丝帕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回去告诉侯爵，下周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和他好好聊聊‘家教’。”
莉莉安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瘫坐在椅子上。
花房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风絮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发紧。她不喜欢莉莉安的嘲讽，却也不想要这样的“维护”。伊莎贝拉的强势像一把锋利的刀，不仅刺伤了莉莉安，也割得她生疼。
“伊莎贝拉！”风絮儿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你别太过分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伊莎贝拉自己。她没想到这个一直怯懦的小兽，竟然会敢对她吼。
伊莎贝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灰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怒意与偏执：“我过分？我是在帮你！这些人看你笑话的时候，谁替你说过一句话？”
“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风絮儿的眼泪终于决堤，红瞳里满是愤怒和绝望，“你和他们一样，都只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说完，她猛地推开椅子，转身就往外跑。银白的长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像一只惊慌失措的蝶。
“絮儿！”安雅立刻追了上去。
伊莎贝拉站在原地，看着风絮儿踉跄的背影，灰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阴郁覆盖。她抬手一挥，花房里的花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惊得众人一颤。
玩具？她竟然敢说自己是玩具？
很好。非常好。
伊莎贝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看来温柔的方式对这只小兽已经没用了，她得让她好好记起来，谁才是能决定她命运的人。
而跑出花房的风絮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奔跑。眼泪模糊了视线，心脏疼得快要炸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安雅的温柔，伊莎贝拉的强势，莉莉安的嘲讽……这一切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喘不过气。
她跑到那座废弃的温室前，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心里的寒意。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风絮儿抬起头，撞进安雅满是担忧的琥珀色眼眸里。
“别怕，我在。”安雅的声音温柔，像一剂良药，“我们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待一会儿。”
风絮儿扑进她怀里，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声大哭。安雅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花房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深的光。
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而她，有的是耐心，等风絮儿彻底倒向她这一边。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风絮儿不知道，她刚刚逃离的是伊莎贝拉的掌控，却一头扎进了另一张更温柔、更隐秘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