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林的雾气比沼泽更稠,像是将月光都揉碎了泡在水里,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水汽往毛孔里钻。风絮儿被安雅半扶半抱着,脚下踩着厚厚的腐叶,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稍不留意就会往旁边的泥潭滑去。她的魔力只恢复了三成,双腿依旧发颤,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安雅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的紧绷。
“慢点,别急。”安雅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吹散了些许寒意。她腾出一只手,牢牢攥住风絮儿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痕——那是昨夜被藤蔓勒出的印子,还没完全消退。“要是累了就说,我们歇会儿。”
风絮儿摇了摇头,鼻尖蹭到安雅的衣袖,闻到那股熟悉的草木香,心里的慌乱少了些。“不用,我能撑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倔强,“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艾维娜走在前面,碧绿色的长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指尖不时泛起淡绿色光晕,探路的藤蔓在她身前蜿蜒伸展,像一群温顺的小蛇。“前面的树木越来越密,迷踪林的‘迷阵’快开始生效了。”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提醒,“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开彼此的手,幻术会模仿你们最害怕的东西。”
风絮儿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安雅的手。她最害怕的……是被风晚晴锁在密室里的黑暗,是伊莎贝拉那带着血腥味的拥抱,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想将她吞噬的目光。
安雅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别怕,有我在。幻术都是假的,我会一直牵着你。”
话音刚落,周围的雾气忽然开始旋转,树木的影子在雾中扭曲变形,渐渐幻化成一道道熟悉的身影——风晚晴举着破魔箭,紫瞳里满是疯狂;伊莎贝拉的黑雾缠绕着平民的尸体,灰紫色的眼眸里闪着残忍的笑意;艾拉拿着安神药剂,脸上带着温柔却诡异的笑……
“絮儿!跟我回家!”风晚晴的幻影举着箭,朝她冲过来,箭尖的红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风絮儿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往安雅身后躲,却被安雅牢牢抱住。“别睁眼!”安雅的声音带着坚定,手掌捂住她的眼睛,温热的掌心挡住了所有恐怖的幻影,“听我的声音,跟着我走,很快就过去了!”
风絮儿紧紧贴着安雅的胸口,能听到她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像一道屏障,将所有的恐惧都隔绝在外。她屏住呼吸,跟着安雅的脚步,一步步往前挪,耳边不断传来幻影的嘶吼和哀求,却始终没敢睁开眼。
不知走了多久,掌心的暖意忽然消失,耳边的嘶吼声也淡了下去。“可以睁开眼了。”安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风絮儿缓缓睁开眼,发现她们已经走出了扭曲的雾区,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树木不再扭曲,雾气也稀薄了些。艾维娜靠在一棵大树上,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对抗幻术消耗了不少魔力。
“还好吗?”安雅伸手擦去风絮儿额角的冷汗,指尖的温度让她安心。
风絮儿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安雅的衣袖,布料都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对不起,我刚才……”
“没事。”安雅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银白的发丝在她指尖滑过,像揉了一把月光,“换作谁都会害怕,你已经很勇敢了。”
艾维娜走过来,递给风絮儿一小瓶淡绿色的药剂:“喝了这个,能缓解幻术带来的后遗症。迷阵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危险的东西。”
风絮儿接过药剂,仰头喝下,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胃里,刚才的眩晕感减轻了不少。她看着艾维娜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一丝愧疚:“女王陛下,您还好吗?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艾维娜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树木,眉头皱得更紧,“这里的草木气息不对,好像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旁边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紧接着,几道黑色的藤蔓猛地窜了出来,像毒蛇的信子,直扑风絮儿!
“小心!”安雅反应极快,立刻将风絮儿往身后一拉,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狠狠砍向藤蔓。匕首的刀刃划过藤蔓,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藤蔓反而更疯狂地缠了上来,尖端渗出黑色的汁液,带着刺鼻的腐味。
“是噬影藤!”艾维娜的脸色骤变,周身的藤蔓瞬间暴涨,挡在三人面前,“这种藤蔓以魔力为食,最喜欢盯着魔力弱的活物!”
风絮儿的心猛地一沉——她的魔力最弱,藤蔓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几道噬影藤绕过艾维娜的防御,像黑色的蛇,缠上了风絮儿的脚踝。冰冷的藤蔓贴在皮肤上,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魔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藤蔓里流失。
“絮儿!”安雅见状,立刻扑过来,用匕首拼命割着藤蔓,可藤蔓太坚韧,割断一根又来一根,很快就缠住了风絮儿的小腿。
风絮儿的身体越来越软,魔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眼前开始发黑。她能感觉到安雅的焦急,能听到艾维娜的怒吼,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又一次成了拖累。
就在这时,艾维娜忽然发出一声痛呼,一道噬影藤绕过她的藤蔓,划伤了她的手臂,黑色的汁液渗进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得青紫。
“女王陛下!”风絮儿心里一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指尖忽然泛起微弱的绿光——她的治愈魔法!
虽然魔力弱,但治愈魔法或许能净化藤蔓的毒素!她拼尽全力,将指尖的绿光往艾维娜的伤口推去。绿光落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青紫的皮肤渐渐恢复了些血色,艾维娜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有用!”艾维娜眼前一亮,立刻调整藤蔓的防御,“絮儿,继续净化毒素!我来牵制藤蔓!”
安雅也趁机割断了缠在风絮儿脚踝上的藤蔓,将她抱起来,快步退到一棵大树后:“别再勉强自己了,魔力流失太多你会晕倒的!”
风絮儿靠在安雅怀里,指尖的绿光渐渐消散,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我没事……”她的声音带着喘息,“至少能帮上一点忙了。”
安雅看着她苍白的脸,红瞳里满是倔强,心里又疼又暖。她伸手将风絮儿的头发拨到耳后,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傻丫头,你平安就好,不用勉强自己做什么。”
艾维娜很快解决了剩下的噬影藤,走到两人身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多亏了你,絮儿。”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激,绿宝石般的眼眸里也少了些之前的疏离,“但我们不能再停留了,噬影藤的动静会引来更多怪物,也会让伊莎贝拉的人更快找到我们。”
安雅点了点头,抱着风絮儿站起身:“我们往哪里走?”
“前面有个山洞,是以前精灵猎人的临时据点,能暂时躲避一下。”艾维娜转身往前面的林地走去,“我之前查探的时候看到过,里面很干燥,还有残留的篝火痕迹。”
安雅抱着风絮儿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让风絮儿颠簸。风絮儿靠在她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心里的疲惫渐渐涌上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在山洞里了。山洞不大,却很干燥,中间燃着一堆篝火,火焰跳动着,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安雅坐在她身边,正用一块干净的布蘸着温水,轻轻擦着她的脚踝——那里还残留着噬影藤缠过的红痕。
“醒了?”安雅看到她睁开眼,脸上露出笑容,将布放在一边,拿起旁边的浆果递到她嘴边,“饿了吧?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
风絮儿张开嘴,浆果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比之前吃的更甜些。“我们……到山洞多久了?”她小声问道,目光扫过山洞的入口,艾维娜正站在那里,警惕地看着外面的雾气。
“刚到半个时辰,你睡得很沉。”安雅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脚踝,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你的脚踝还有点肿,我用温水敷了敷,应该会好点。”
风絮儿的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想收回脚,却被安雅按住了。“别动,还没敷好。”安雅的声音很软,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等会儿再睡会儿,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继续赶路。”
风絮儿只好乖乖地不动,看着安雅认真的侧脸,琥珀色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温柔的光。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很珍贵——没有追杀,没有算计,只有篝火的温暖和身边人的陪伴。
“安雅,”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
安雅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因为你值得。”
风絮儿愣住了,红瞳里满是疑惑——她值得吗?她那么弱,总是拖累人,还被那么多人算计,哪里值得被这么好地对待?
安雅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很善良,即使被那么多人伤害,也没有放弃治愈别人。你很勇敢,即使害怕,也会拼尽全力保护想保护的人。这些,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风絮儿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的善良和勇敢是值得的,而不是被人利用的弱点。
“别哭。”安雅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指尖的温度很暖,“以后有我在,我会一直对你好。”
风絮儿点了点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她靠在安雅怀里,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就在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是艾维娜的怒吼声!
“不好!”安雅立刻将风絮儿护在身后,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是伊莎贝拉的人!”
风絮儿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才的安全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她紧紧抓住安雅的衣袖,看着山洞入口的方向,能看到外面的雾气被炸开的冲击波搅得混乱,还能听到黑魔法特有的滋滋声。
艾维娜冲了进来,手臂上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黑色的毒素正在蔓延。“是暗影猎手!伊莎贝拉派了三个!他们用黑魔法炸开了洞口,快没时间了!”
安雅立刻抱起风絮儿,跟着艾维娜往山洞深处跑。山洞深处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是之前精灵猎人留下的逃生通道。
“你先带絮儿走!”艾维娜停下脚步,周身的藤蔓瞬间暴涨,挡在通道口,“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风絮儿立刻反对,红瞳里满是急色,“你会受伤的!”
“别废话!”艾维娜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们走得越远,我就越安全!快!”
安雅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抱着风絮儿钻进了狭窄的通道。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打斗声和黑魔法的爆炸声。
风絮儿靠在安雅怀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心里满是愧疚——又一次,她只能看着别人为她拼命,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别担心,女王陛下很强大,她会没事的。”安雅的声音带着安抚,脚步却没有放慢,“我们尽快找到出口,然后回来帮她。”
风絮儿点了点头,却知道这只是安慰——艾维娜一个人对抗三个暗影猎手,肯定很危险。她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等这次危机过去,她一定要好好学魔法,再也不要这么弱了。
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是出口!安雅加快脚步,抱着风絮儿冲出了通道,发现外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远处能看到一座小小的石制祭坛,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银光——是月光祭坛!
“是月光祭坛!”安雅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里的月光能增强治愈魔法,我们去那里,或许能帮上女王陛下!”
风絮儿也看到了祭坛,红瞳里满是希望。她的治愈魔法如果能增强,或许就能净化暗影猎手的黑魔法,就能帮到艾维娜了!
安雅抱着风絮儿快步往祭坛跑去,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风絮儿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正在慢慢苏醒,指尖开始泛起淡淡的绿光——是月光的力量!
就在她们快要跑到祭坛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黑魔法的冲击波,紧接着是暗影猎手的狞笑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道黑色的魔法光束朝她们射来,直指风絮儿!
“小心!”安雅立刻将风絮儿往怀里一抱,转身挡住了魔法光束。黑色的光束落在安雅的背上,她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血丝。
“安雅!”风絮儿的心脏瞬间揪紧,红瞳里满是惊恐,“你怎么样?!”
安雅摇了摇头,将她抱得更紧,继续往祭坛跑:“我没事,快到了!”
风絮儿看着安雅苍白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里的愤怒和心疼瞬间爆发。她拼尽全力,调动体内所有的魔力,还有月光的力量,指尖的绿光瞬间暴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亮!
“不许伤害她!”她怒吼一声,将指尖的绿光往身后的暗影猎手推去!
绿光撞上暗影猎手的黑魔法,发出剧烈的爆炸声,黑色的魔法瞬间被净化,暗影猎手也被冲击波震得后退了几步!
安雅愣住了,风絮儿也愣住了——她的治愈魔法,竟然有这么强的力量!
“快到祭坛了!”安雅反应过来,抱着风絮儿冲进了月光祭坛的范围。月光的力量瞬间笼罩住她们,风絮儿的魔力疯狂涌动,指尖的绿光越来越亮,连安雅背上的伤口都开始慢慢愈合。
暗影猎手追了过来,却被月光祭坛的力量挡住,无法靠近。他们看着祭坛上的风絮儿,眼里满是忌惮,却不敢再上前。
安雅靠在祭坛的石柱上,看着风絮儿指尖的绿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做到了,絮儿。你不再是那个只会被保护的小丫头了。”
风絮儿看着自己指尖的绿光,又看了看安雅的伤口,红瞳里满是欣喜。她终于……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就在这时,艾维娜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草地,正往祭坛跑来,虽然有些狼狈,却没有生命危险。
“女王陛下!”风絮儿高兴地喊道。
艾维娜看到她们,脸上露出笑容,加快了脚步。
风絮儿靠在安雅怀里,感受着月光的温暖和身边人的陪伴,心里满是希望。她知道,她还是很弱,未来还有很多危机在等着她,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有想保护的人,也有保护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