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让路提形容自己女仆生涯的第一天,他只能用地狱来描述。倒不是肉体意义上的折磨,毕竟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身体上的疲劳,只有精神上的磨难才能让他感到痛苦。
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任妮,她为了让这段难能可贵的美好时光不被打扰,专门把所有事务都推到了一个星期之后,然后无所事事地窝在卡奈因的小屋里一边享用茶饮糕点,一边把路提的训练当作戏剧欣赏。
这实在是苦了路提,一旦他进入状态而表现出良好的女性姿态时,任妮便会一脸奸笑地盯着他看(这也许是路提的错觉,因为实际上任妮一直都只是保持着一种淡淡的微笑),每每注意到这笑容他就会激起一阵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然后刻意做出些不太雅观的动作。而这时卡奈因便会委婉地提醒,客气地请他继续坚持下去,如此态度对吃软不吃硬的路提十分奏效,于是又不自主地投入进去。
最可怕的是,路提如今并没有“闭上眼睛”这个选项,如果想要不去看某处,他只有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个地方转移开一个选项,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总之,就在这般心理上的两难境地,与身旁克娜时不时投过来的好奇目光中,路提结束了第一天的酷刑。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而已。
当天晚上,短暂解放的路提本打算离开卡奈因那间充满痛苦回忆的小屋散散心,却在后花园遇到忙活完一天准备回住处的三名普通女仆。一众人见到路提可爱的脸蛋与小巧的身形后马上惊奇地围了上来,又是询问一大堆有的没的问题,又是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然后继续对着路提的身体发出疑问。
“小妹妹捏起来的手感怎么这么奇怪?”“小姑娘你的脸怎么没有表情?”“小朋友你的头发怎么保养的?”......
诸如此类只有近距离接触后才可能提出来的问题应接不暇,几乎没让其他人碰过的路提哪里想过对于这些提问的说辞?光是应付这六只如同探索着稀世珍宝的“咸猪手”就让他费尽力气,再加上需要快速编出合理的谎言,又得忍受三人密密麻麻混在一起而深入躯体的说话声,这样的组合技把路提的思维搞得宕了机,最后他还是在女仆们的簇拥之下被送回到小屋中。
是夜,精神感到异常疲惫的路提居然陷入了浅浅的睡眠,这还是他醒来后第一次睡着,而且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仍是未上妆的宝石人偶模样,正摇摇晃晃地走在一座大山中。整个梦境就是在这徒步旅行中度过的,从遮蔽日光的密林走到生满灌木的丛林,而后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蜿蜒的河流,直到看见第一条小路时,他终于醒了过来。
这段梦境虽然漫长,但整个过程中路提却异常放松,没有任何的思考就好像以第一人称体验了一段美好的视觉盛宴。这样的心灵按摩让路提睡醒时精神百倍,甚至想跑去向任妮炫耀这训练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如果以此时的状态路提自然是有炫耀的资本的——如果他没有踏出卡奈因的房门就好了。
聊天是每个人都必须的社交手段,而八卦是女性之间聊天时最为重要的活动。女仆们一大早起床之后嘴上就没有停下来过,路提则是今日最有意思的话题,她们需要打扫的地方遍及整个住处,于是任妮家的所有人都在路提睡醒之前便知道了宅子中来了这么一个小女孩: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她虽是盲人却热爱生活,她长得可爱又乖巧,她......
看来那三位女仆将所有能想到的美好形象都安在了路提身上,最后两名卫兵都在巡逻之时忍不住专门跑来寻找过他。总之,路提早上一出门就感受到了许多人的关心与赞扬,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但所有人在结束时都会加上一句:“果然像他们说得一样,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呢!”
“这个时候需要做什么?”卡奈因的声音总是在此时于脑海中响起,“对夸赞你的人回一个提裙礼,然后说些什么表示自己的谦逊!”
结果上来说,这位资深女仆的训练计划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推进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
最后这不一般的热闹把任妮也有吸引过来,了解情况后立刻严令禁止下人们对父亲提起此事。她还特别叮嘱了女仆们,不然她们在外出采购时没忍住的话,恐怕再过一天整个街道都会知道有坚强的柔蒂丝这么一号人物。
“看来你很有人气呀,柔蒂丝妹妹!”两人回到房间后,任妮又开起这几天句句不离的玩笑,她在称呼上把字咬的分明。
不过路提现在已经毫无表现了,他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内听过太多次类似的叫法,感觉已经有些不在乎到无聊乃至烦躁的程度了。
见对方完全不搭理自己,明显是不耐烦了,任妮识趣地不再提此事,转而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关于那两个洞火教派的神官有消息了。”
一听是正紧事,路提也收起情绪坐在沙发上,等待她继续说明情况。
“昨天夜里我们的人在阿辛顿省的深山里找到一处熄灭篝火的痕迹,鉴于此处人迹罕至,从熄灭时间推断点燃的时间也并非夜晚,所以可推断出这种篝火不是做取暖的用途,而以他们的身份来看,这大概是一种仪式吧?用来寻找那位所谓的圣女的仪式。于是调查员们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果然在更多地方找到了类似的火堆。”任妮从抽屉里掏出一张鲁根尼亚王国地图,指着其上画着的一堆叉号说道,“从地图上看它们出现的位置可以发现,各个篝火之间应当是没有联动的,我认为是经过一段距离后便需要升起一个这样的篝火以搜寻一定范围内可能存在的目标,而这两人似乎已经离王都越来越远了。”
“然后呢?你们不会连人都还没找到吗?”路提很是疑惑。
“王国这么大,他们所在的地方都全是丘陵,哪有这么好找?我叫你来还不是为了把你从那些女仆手里救出来,莫非你很喜欢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任妮一脸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路提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