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次进城补给又度过无事发生的七个日夜,路提觉得最近的日子很是无聊,除去感受身边貌似不变的风景与听斯达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理论之外就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当两天前路提回过神来,注意到一座看起来极高的雪山已经离队伍不远时,他又惊觉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与启程时实际上已然完全不同。
这是自然的,毕竟王都位于亚热带偏温带的平原地区,而如今所在的车戈纳省已经是热带高山地区,这一路穿过的丘陵与高原景色也不尽相同,但由于每天都只能看着成片的绿树或者原野发呆,路提才完全没注意到其间发生的变化。
不过到了现在,这样的改变倒是不再难以察觉。四人如今已经进入到一处大裂谷之中,两边都是尽全力抬头也看不到其顶的悬崖,穿行于其间,不由得让人担心这绝壁是否会随时朝人压下来,自从进入此处路提便一直都在想着这般杞人忧天的事情。
这也不怪他,毕竟上辈子就是被石头压死的,内心终究还是会害怕这样看起来就不太牢靠的地形,于是他不再把心思投向车外,准备继续倾听晦涩难懂的理论魔法学。
不过斯达老人应该是刚刚结束上一小段知识的讲解,现在正与米哈尼克激烈地探讨着能量这一概念。
“老师,之前您提到过在当代的理论中,魔力有着许多不同的形式,但您认为实际上没有必要分别出这么多类型的魔力,火、电、光魔力的说法不过是延续了以往错误理解的一种复杂化表达,我们可以仅仅用能量这一概念就涵盖所有的魔力形式。”这位壮硕的剑士用他粗糙的大手捏着一只已经用掉大半的铅笔,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一边问道,“前面的部分我都能接受,可是我不太清楚为何需要用一个全新的概念来表达?在我看来只要不做细化,魔力这一大概念也完全能够胜任能量的说法吧?”
对此斯达似乎有些着急,说话时已经完全不顾形象地唾沫乱飞着回答道:“不对,尼克,不对!你必须记住我的另一个理论,物质除去魔力之外还有许多与之有着相似性质的属性!魔力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它们之间是包含的关系。”
老人家停顿了片刻后眼睛一亮,原来是想到了很好的类比:“你能想象一杯底部沉积了泥沙的水吗?上层清澈的是水,底部浑浊的也是水,它们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都是水而已。只是上层的水更加好喝,而下层的则难以下咽,魔力与能量也是这样的关系。魔力是品质极好的能量,你可以用自己的魔力器官直接感受它们;而品质较差的能量则无法被人体使用。”
米哈尼克听后豁然开朗,他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句,甚至把前方奔跑的马儿吓得受了惊。迪阿丽泽此时正在同时驾车和听课双线程操作呢,她都快被这样快速的思考折磨得眼冒金星了,这一吼加上马儿的差点失控把她的魂都吓了出来,好在丽泽的驾车技术很是高超,只是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她就已经安抚好了这些胆子并不大的动物。
深呼一口气,丽泽带着劫后余生的愤怒狠狠骂起尼克来,后者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赶忙道歉。坐在车厢中的两个人也不太好受。斯达的身体并没有磕碰,但心里受的伤害就很大了,他现在正在检查自己的宝贝仪器有没有什么损坏的地方——虽然这些设备都已经做了层层防护,但刚刚的晃动幅度实在是太大,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再来看路提,他是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摔伤,反而心虚地检查起自己有没有碰到什么仪器,或者干出把车板戳一个洞出来这种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辆车的质量真的很好,以路提的重量居然没有损坏它;可坏消息就很有冲击性了——路提居然在角落发现了一小块边缘不规则的红色宝石!
他感觉自己的无机质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连忙在身上翻找起身上哪里有破损的地方,很快就发现自己左手食指的指腹处缺了一块,那里伪装的皮肤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凹陷,其中红得深邃的宝石已经裸露出来。
“红宝石虽然硬度很高,但是韧性并不是很好,拿着它们时记得小心,若是摔在地上是有可能会裂开的!”港口那位宝石商人的话浮现在路提脑海中。
真是个有用又对现状毫无帮助的知识。路提这样吐槽着,他真该问问那位老板娘有没有什么宝石粘接技术的。
好在现在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路提的动作,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缓缓将这碎片放到了凹陷处。
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路提转动手腕后那碎掉的宝石又一次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微小的“啪嗒”声,这被趴在地上检查设备的斯达老人注意到了。
他猛然抬头望向声源处,却发现路提也趴在地上背对着他,于是疑惑地问道:“刚刚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吗?虽然感谢你帮我检查,但这些东西不是你能乱碰的,还是等下让我亲自来吧。”
“好......好的!”此时路提的声音被他的双手挡住,显得有些发闷,但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刚刚情急之下路提直接往地上猛然一跪抓起宝石,因为害怕被斯达看见,居然不过脑子地把石头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而现在路提已经如何都找不到它了。
再往手指一看,那里的凹陷居然已经恢复如初,只不过人造皮肤消失了,光滑的宝石表面正折射着昏暗的光芒。
闭上因为接连的惊讶与惊吓而睁大的眼睛,反应着其主人不宁心绪的七色光芒也随之消失,路提在心中深深地松了口气。还好没人在意这边的情况,不然他可就没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他将手指恢复的现象记下,打算回家以后再好好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