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雅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跳入这冰冷的，让人汗毛倒立的海水中。
尼萨特的水是不同的，她清楚的知道，其下所隐藏着的威胁。
一旦沾染上海的气息，就再也洗不掉了。
“咕噜噜……唔！咕噜……”
怀中的卡莎显然没有做好闭气的准备。她的双手胡乱的挥舞着，只是几下，便没了动作。
当然，这么一位足以称为精锐的海盗，如果死于溺水就未免太过可笑了。
她只是晕过去了。
莱雅清楚的知道，那名审判官一定就在上面寻找着她们的踪迹。如果这时上去换气的话，一定会被火枪射个对穿。
冰冷的海水灌入她的耳中，让她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不适。
冷静，冷静……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确保卡莎不要真的被溺死。可是……莱雅的气也不是很多。她甚至都不确定，这些是否足以让她带着卡莎游回撤离点。
如果现在把气都渡给卡莎，很可能会导致自己在浮上水面前就陷入力竭。那样的话，两人就都要葬身海底了。
明明是好不容易等到的生机，却在此时再次变成了死路。
溺死，或者被审判官当成活靶子……只能二选一了吗？
耳边突然传来模糊的声响，紧接着，一具具尸体被抛入水中，把本是深蓝的海水染成了淡红色。
莱雅清楚的看到了，一具早已死去的僵硬尸体的嘴里，冒出了一股细细的气泡柱……
——
另一边的凯瑟琳号上，毫不知情的众人还在愉快的掠夺着战利品。
甲板上响起了号角的鸣奏，一个海盗摆弄着不知从何处捡的手风琴，发出了相当难听的噪音。
很快，这名海盗的战利品便被抢走，交给了一个明显更有“音乐品味”的家伙。
“呜！！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好吧，异世界是没有海绵宝宝的。以上纯属慕白自己的脑补。
他听不懂海盗们用俚语哼唱的歌谣，只是觉得这旋律有几分耳熟罢了。
此时的他有些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研究着自己的新能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莉缇丝，都有某些地方不一样了。那些被真菌取代的部位，一定程度上是受慕白控制的。
而两人的状况区别又很大。
先拿莉缇丝来说，她身上的真菌造物正在迅速减少着。
一部分外层的真菌正不断地汲取着营养，然后分化成更加类似于血肉的成分，最后彻底的脱离慕白的感知，和莉缇丝重新融为一体。
慕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分化的真菌不再具有特殊的愈合能力，但除此之外，似乎就只是变回了原样而已。
而慕白自己呢……就有点复杂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上似乎多了一个突兀的小肉芽。伴随着心脏的跳动，不断地把孢子顺着血液泵入全身。
这也许就是他能够操控真菌的原因。
但问题是……这东西没有丝毫分化的迹象，反而在不断地汲取着营养，似乎是在为扩张做着准备。
如果让这东西真的蔓延到全身，会有什么后果？
慕白不知道。但他下意识的认为，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呼~终于找到了。这家伙，竟然专门把海图藏起来。”
一旁寻觅了许久的莉缇丝终于有了发现。她颇为兴奋的举起一大卷羊皮纸，随后摊在了桌面上。
“这东西……是地图？你不是也有一张吗，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
慕白曾经见过莉缇丝也摆弄着类似的东西。但她总是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给看。
“是海图。小白，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每个船长都会有一张独属于自己的，写满了用无数性命探索出生路的珍贵海图的。”
“这上面的补给点，我都可以挨个去试一试。如果可行的话，以后的航行就要多了许多保障了！”
慕白摸着下巴，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其实他还是没太听懂，不过既然莉缇丝这么开心，他也不打算坏了对方的兴致。
“让我看看，她们的目的地是，斯洛伍德群岛……哼，那可真是有够远的。”
莉缇丝似乎对这个名字颇为抵触。
“斯洛伍德……那里怎么了吗？”
顺着莉缇丝的视线，慕白也看到了那一片用红色颜料标记的群岛。
从地图上来看，这是一片相当零碎松散的岛屿群。并且周围还画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标志，似乎相当的危险。
“也没有怎么……就是以前，我和那里的霸主发生了一点矛盾。”
难得一见的，莉缇丝说话竟然开始含糊其辞。要知道，平常无论慕白问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的。
恐怕就连问她的三围都会如此。
能让莉缇丝都不愿意提的矛盾，究竟会是什么呢？
慕白有些好奇，但……他不打算现在就刨根问底。
还是以后再找其他人打听一下会比较好。
“说起来，你会写字吗？”
莉缇丝突然拿起一旁的羽毛笔，若有所思的向着慕白问道。
如果这是转移话题的手段，那未免有些太过僵硬。不过……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似乎是认真的。
“呃，我试试？”
这个世界的文字，显然和慕白从小用到大的那种不一样。
基本上就是由歪歪扭扭的字符所组成。偶尔也会参杂一些更为复杂的，类似于象形符号的东西。
而慕白之所以能够与当地人交流自如，就要归功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自动翻译功能了。
明明对方说的不是中文，却能在慕白的脑海里自动翻译成他所能理解的意思。说与看，也是同理。
但……慕白还真没试过，写出来会怎么样。之前在船上，笔和纸都是十分稀罕的物件，也没有给他实验的机会。
接过笔，慕白在海图上一片角落的空白区域，认真的书写了起来。
“嗯，字写的倒是很好嘛！不过……三玖是谁？她为什么是天下第一？”
即使时间已经改变了许多，慕白的初心依然不变的。
三玖果然还是天下第一！
“就是……以前的事啦，不要在意。”
莉缇丝有些狐疑的盯着慕白。一旦涉及到这种方面，她就变得异常敏锐。
也许对方会是个超级强的，能够统一海盗霸主们的存在。
怪不得慕白的底子这么好，原来是被高人指点过……莉缇丝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酸酸的。
好吧，即使是拥有敏锐的感知，莉缇丝也依然会受困于自己的认知里。她完全没想到，所谓的“天下第一”，会是指那种方面。
“以后，再多给我讲讲你那个‘前辈’的事吧……不过，既然你会写字，那就要好办多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格拉维尔号的船医了！每天记得归纳药品储备，还有把损耗之类的都记上，方便我下次补货。”
莉缇丝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明明是升职，可既不光荣，也不传统。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但慕白总感觉，莉缇丝有一股终于丢掉了沉重包袱的洒脱感。
“……我说，这个能力有点古怪。也许会有什么副作用也说不定……”
“会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副作用吗？”
莉缇丝的话，让慕白无言以对。
确实，在尼萨特的海面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