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一 章 余波

作者:ZCZ7 更新时间:2025/8/9 0:20:26 字数:3120

她已经放弃与幻像正面对决,只一味闪躲,也不触及水面,利用结界内壁腾挪闪躲,顷刻已跨越数圈。她不敢用暗器,一旦幻像连这个都模仿过来,她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果然不用灵力还是太勉强了吗?

但直觉告诉千翎,即使将缚灵环解开,并不会开阔局面,反而会落入某些人的圈套。

我又要辜负别人的期待了吗。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往结界外看去,正好与疯女人的眼睛对上——

真奇怪。

她怎么不笑了。

从来没在这女人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引得她脚步一顿。如影随形的幻像抓住了这刹那的迟疑,突然加速,剑锋直刺她后心,千翎心跳一滞,来不及回头,反手长剑出鞘,格向那道致命的锋芒。

只听“当”的一声,对方的剑被震得一歪,堪堪划过她的右臂,衣服被划开了,一道血痕从肩窝蜿蜒至肘弯。可鲜红的血珠刚涌到肌肤表面,竟然迅速挥发,像其他水分一样被空间吸收了。

但她已经明白了。

她又一个翻身拉开距离,眼睛迅速扫过结界外,果然所有人的表情居然都是一致的,一样的空白,一样的乏味。

是的,这是幻境。

幸亏是在结界之内,施术者露了个破绽,不然凭借千翎的意志力,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要想破除幻境,首要就是找到施术者。而整个空间只有水镜、幻像勉强符合条件,幻像她是打不过的了,可水镜——

不应该有如此简单的谜题。

她捂住右臂的伤口,感觉体内的血正以不正常的速度从她的指缝流向外界,幻像依然紧随其后,却不再赶上,就像一个悠然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行倒下,自己一击毙命。

大脑快速转动,水镜,幻像,影子……如果把水镜当成连接现实与幻像的媒介呢?这当然是废话,但,我才是最开始出现在幻像中的人。

所以,我才是幻像。

不再犹豫,她剑锋倒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霎时间,天旋地转,水在倒流,一切消失不见。而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前窜出,剑光闪过,如断鸿飞电,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剑锋已点上了云疏月咽喉。

太快了。

结界外一片寂静,众人都沉浸在少女忽然从水镜破出一剑封喉的震惊中,只有女疯子大叫了声“好”。

太狠了。

云疏月白着脸,愕然的眼睛与少女无波的眸子,隔着一柄长剑遥遥相对。她的幻境困住过无数人,不乏有识破者;可无论是什么人,在将剑锋对准自己的时候,总会有犹豫,没有任何人像眼前这名少女一样手起剑落,以致于自己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就成了眼前人的剑下之俘。这位少女,她是不怕死吗?

太险了。

千翎喘着粗气,体力在幻境的追逐战中已然流失大半,若不是这出其不意的一剑,不用灵力的她不可能轻易制住眼前的元婴期强者。

理智告诉她剑锋应该立即没入云疏月的咽喉,只是让她暂时失去行动力而已,反正他们不会轻易死去的不是吗?只要不是灵根受损,再重的伤对于修士不过是皮毛。

但千翎看着那张温婉的、熟悉的脸,那张和她母亲一起慰藉她的脸,那张与她父亲共同议事的脸,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她犹豫了。

也正是这一犹豫,让云疏月抓住了机会,强大的灵力瞬间爆发,在她的喉前化作一道半透明的水幕,精准地裹住剑刃。同时,她的手指微动,水箭悄无声息地在袖中凝聚,直刺千翎肋下。

若是全盛期的云疏月,千翎怕是已经倒下了,可她刚施展完一个大型幻术,可调动的灵力本就所剩无几,而少女恰恰反应极快——

她握剑的右手拇指,极其隐蔽而迅捷地在剑柄处某个机括上狠狠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声响。

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古朴长剑剑柄末端,竟然猛地弹射出一截通体乌黑的狭长短剑,握在少女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刺入云疏月的心口——

结界外的墨杼拍案而起,激动道:“子母剑!我就知道!”

“呃……”法术的光芒黯淡下去,云疏月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她瞪大了美丽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那截没入身体的乌黑剑刃,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千翎——少女本应无神的眼睛竟然泛起了她看不懂的波澜。是悲?是恨?她来不及想明白,便缓缓倒下。

千翎也想不明白。这一剑前,疯女人的“三种人”论忽然出现在少女脑中,晴天霹雳,令她不寒而栗。你,万氏的世交,我的伯母,为什么要和闫氏站在一起?当年的事情,你有没有插手?西北十二姓,为何你们风光至今,只有我万氏玉石俱焚?

如有神力,托着那个深埋在心底,她一直不愿意去打捞的念头一路扶摇,霎时间,已冲出了心湖——

万氏的灭族,是当时所有人共同的意志。

少女猛地抽出短剑。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她持剑的手和云疏月月白色的衣襟。她木然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贺先生,看他嘴唇翕动,大概在宣布千翎的胜利,混一盟的胜利。

但或许是结界隔音太好,她站在原地,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大脑一片嗡鸣。

茫然,茫然……明明利剑出鞘,却无处挥去。

————

长矢望着结界内的少女,见她兀自呆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赢了不就得了吗?想这么多干嘛?她心里一叹,倒想起了几分自己以前的样子,喜欢胡思乱想,总想着把全世界的担子都挑在肩上,其实压根没这个能耐,反而越做越错……

她大概能猜出这个姑娘曾是万氏的人,毕竟他们家在当年确实是替罪羊。这孩子的存在,大概不是神使老头的手笔,她来前翻过卷宗,确实是斩草除根了,大概是旁支的吧,私生子也并非没可能。不知和湳川那个少年是什么关系,如果是亲戚就麻烦了,说明……唉。赤风,赤风,这年头,报仇不容易,报恩也难。

算了。反正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把这姑娘拉回来就可以了吧。她欲掀开身上的毯子,但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侃侃而谈的墨杼按住了,青年用如果你敢动的话我就先砍了你再自杀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让她只得悻悻躺回去了。

倒不是她怕了小墨杼,只是她躺着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当然她并不屑于懂一本万利是什么意思,但大家都那么说,所以她只能躺着了。

啊,太好了,小千翎总算走过来了,虽然跟梦游似的,哦,身上在流血呢……她勉强放下心来,总算有空去听墨杼舌战群丑了。

他们现在正在商议长矢的灵力消散问题。虽然当事人一句话都不能说。

墨杼道:“……诸位的意思是,我盟司空如今灵力尽失,闫氏是不打算就此承担责任了吗?”

对面的老头冷道:“这位道友,你口口声声说是闫氏代表下的手,可有证据?依我等所见,当时情形实为贵盟司空先行出手,致使闫氏代表口吐鲜血,而后贵盟司空灵力方才流失。敢问道友,您是如何判定这两者之间存在必然关联的呢?”

墨杼怒道:“西北十二姓的千年底蕴就是诡辩吗?在场谁没看见?不正是闫氏代表的血……”

老头冷笑着打断:“信口雌黄也得有个限度吧?闫氏代表现下就躺在这里,状况不比贵盟司空好吧?尔等大可抽取她的血液自行查验,是非曲直,一验便知!”

墨杼更怒:“你们到底当我们是白痴还是把闫氏代表当作白痴?阁下扪心自问,如果是你做的,你会把证据留到现在吗?”

对面又有人站起来骂道:“满口污言秽语!这就是尔等混一盟的风度吗?”

墨杼也不惯着他,敬语都懒得用,嗤笑道:“转移话题吗?我今日可算领教你们的风度了。”

又是一番没有意义的唇枪舌战。

“打住,诸位请稍安勿躁。”总算把结界撤下的贺先生按着太阳穴,等待大殿内安静下来,非常疲惫地发话道,“今日切磋,是混一盟方胜利了。所谓切磋,本就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今突发意外,实非各方所愿。我作为总裁判,自要承担总责。目前内城已封锁,虽查清此事原委并非易事,但相关条件已初步具备。”

“我,贺止寒,愿向盘古立誓,向神使起誓:混一盟司空、本次大赛裁判长矢灵力凋零一案,我必彻查到底,务使真相在三个月内大白于天下。”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若诸位手中存有线索,还望不吝告知,在此谢过了。”

然后接着奏乐接着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算天塌了,宴席也还得继续进行,可况还只是这种小事。

长矢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靡靡之音左耳进右耳出,发觉自己有点笑不出来了。她试图与千翎搭话,但小姑娘像失了魂一样,一言不发;她又不能太大声,否则就会被墨杼瞪……

好无聊啊……

好想再打一架……

我不要躺在这装死啊……

————

同对着一片歌舞,千翎那边也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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