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林砚提前结束了工作。他从抽屉里翻出那本辅导书，蓝色封面，边角有点磨，是他特意找同事借的，说“帮亲戚家孩子看看”。
走出写字楼时，天阴沉沉的，空气里浮着湿冷的气息。预报说今晚有大雨，果然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
便利店的灯亮着，林砚收了伞走进来，风铃响得比平时急。
苏晚正站在收银台后，手里拿着毛巾擦柜台，看见他进来，眼睛弯了弯：“你来啦。”
“嗯，”林砚把辅导书递给她，“这个，你看看能用不。”
“谢谢！”苏晚双手接过去，翻了几页，眼睛笑得更弯了，“太好了，里面还有例题讲解，我弟肯定看得懂。”她把书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帆布包里，“等发了工资，我请你吃饭吧？就附近那家麻辣烫，味道特别好。”
林砚刚想答应，外面的雨突然变大了，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便利店的灯闪了一下，苏晚“呀”了一声，赶紧走到窗边看。
“好像下得特别大，”她皱着眉，“我住的地方离这有点远，要坐两站公交，不知道公交还开不开。”
林砚看了眼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暴雨红色预警”。“你住哪？”
“就在前面那个小区，”苏晚指了指西边的方向，“不过要过条马路，那边地势低，下雨容易积水。”
林砚想了想：“我开车来的，等你下班，送你回去？”
苏晚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我等雨小点开共享单车就行。”
“雨这么大，共享单车早被淋湿了，”林砚指了指窗外，积水已经漫过了路边的台阶，“而且晚上不安全。”
苏晚还想推辞，店长从里间走出来，看了眼外面的雨，“小晚，今晚雨太大了，你一个小姑娘别骑车了，让这位先生送你吧，安全要紧。”
苏晚这才点点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凌晨一点，苏晚换好衣服走出便利店，帆布包背在肩上，鼓鼓囊囊的。林砚把车开过来，停在屋檐下，摇下车窗：“上车吧。”
苏晚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涌过来，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她小心地坐下，生怕把湿漉漉的裤脚蹭到座椅上。“你的车好干净啊。”
“平时不怎么开。”林砚发动车子，雨刷器左右摆动，扫开玻璃上的水痕。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苏晚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苹果，“这个给你，我妈寄来的，特别甜。”
林砚看了眼苹果，红彤彤的，还带着片叶子。“谢谢。”
“不客气，”苏晚把苹果放在中控台上，“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像……不太爱笑。”
林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他确实不常笑，做设计这行，脾气被甲方磨得越来越硬，连同事都说他“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那你要多休息呀，”苏晚看着他的侧脸，路灯的光在他轮廓上流动，“我奶奶说，总皱着眉，容易变老。”
林砚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他这周第一次笑，嘴角扯动时，连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知道了。”
车子拐进苏晚住的小区，路面积水很深，车轮碾过，溅起高高的水花。“就在前面那栋楼，三楼。”苏晚指着不远处的居民楼。
林砚把车停在楼下，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去吧，小心点。”
“嗯，”苏晚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林先生，你明天还来买水吗？我明天带点我妈做的饼干，给你尝尝。”
林砚看着她被雨雾打湿的睫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好。”
苏晚笑了笑，推开车门跑进楼道，跑了两步又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林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发动车子离开。
车里还留着淡淡的苹果香。他拿起那个苹果，在路灯下看了看，突然觉得，这个雨夜好像没那么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