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家味

作者:尹瑞熙尹 更新时间:2025/7/31 12:45:53 字数:2182

苏晚学校放寒假那天,林砚特意提前下班去接她。车停在学校门口,远远就看见她抱着教案跑出来,米色风衣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轻快的鸽子。“等久了吧?”她拉开车门坐进来,鼻尖冻得通红。

“刚到。”林砚递过去一杯热奶茶,“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他指的是苏晚列的“回家年货清单”——给妈妈买的驼色毛线(老太太念叨着要给年糕织件马甲)、给爸爸带的明前龙井(去年的茶快喝完了)、给邻居张奶奶的芝麻糕(老人牙口不好,就爱这口软糯),还有给小侄女的算术本,每一项都打了勾。

苏晚吸着奶茶笑:“当然,连年糕的猫砂都带了两包,我妈说老家用不惯别的牌子。”她转头看后座的猫包,年糕正趴在里面打盹,尾巴尖偶尔动一下。

出发去苏晚老家那天是小年,高速上的车不多,阳光透过车窗落在苏晚脸上,她正对着镜子给年糕梳毛,小家伙不情不愿地扭着身子,给她轻轻拍了下脑袋:“别动,给姥姥留个好印象。”

林砚握着方向盘笑,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的紧张。那时他对着镜子系领带,试了三次才满意,后备箱里的茶叶和牛奶反复确认有没有放稳。而现在,他能自然地接过苏晚妈妈递来的围裙,在厨房帮着择菜,听她念叨“小晚小时候总偷喝菜汤”。

车子拐进老城区的巷子时,远远就看见苏晚的妈妈站在院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把扫帚——大概是扫院子里的落叶。看见他们的车,老太太眼睛一亮,扫帚往墙根一靠就跑过来,先凑到车窗边看:“年糕来啦?让姥姥看看瘦没瘦!”

苏晚解开猫包拉链,年糕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老太太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哎哟,这孩子真乖。”苏晚妈妈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拉着苏晚的手往里走,“你爸在厨房炖着排骨呢,说小林爱吃这个。”

院子里的桂花树落光了叶子,枝干光秃秃地指向天空,石桌上摆着晒好的萝卜干,散发着淡淡的咸香。苏晚的爸爸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回来啦?把东西放屋里,马上开饭。”

晚饭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红烧排骨炖得脱骨,鱼肚子里塞着葱姜,是苏晚从小爱吃的做法。苏晚的妈妈不停给林砚夹菜,碗里的排骨堆成了小山:“小林多吃点,今年项目忙,看你瘦了不少。”她又往苏晚碗里放了块鱼腹:“你也是,天天带学生排练,嗓子都哑了。”

苏晚的爸爸开了瓶酒,给自己和林砚各倒了一杯:“今年不一样了,”他举着杯子,眼神里带着郑重,“你们领证了,小林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林砚站起来碰杯,酒液在杯壁晃出涟漪:“爸,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小晚的。”他说这话时,苏晚正低头给年糕喂排骨(当然,是没放调料的),听到这话偷偷抬眼看他,耳朵尖有点红。

饭后苏晚帮妈妈洗碗,厨房的窗户开着条缝,飘进隔壁的鞭炮声。“你爸今天高兴,”苏晚妈妈擦着盘子笑,“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抢排骨,说要给小林炖得烂点。”

苏晚心里一暖,想起小时候,爸爸总在她放学回家时,从怀里掏出颗糖,说是“路上捡的”。原来爱从来都藏在这些细碎里,像排骨汤里的姜片,不显眼,却暖得熨帖。

大年初二去逛老街时,阳光很好,青石板路被晒得发亮。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车走过,吆喝声比去年更洪亮了些。“小晚!”大爷认出她,停下车笑,“今年带女婿回来啦?”

苏晚红着脸点头,林砚已经递过去五块钱:“来两串,要山楂的。”他记得苏晚爱吃酸的,却总被酸得眯眼睛。

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衣,咬下去“咔嚓”一声,酸意瞬间漫开。苏晚皱着眉吸气,林砚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糖渣:“还是这么怕酸?”

“才没有。”她嘴硬,却把剩下的半串递给他,“给你吃。”

两人坐在河边的石阶上,看着远处钓鱼的老人,鱼竿一动不动。苏晚突然说:“小时候过年,我爸总买一串糖葫芦,举得高高的,让我跳起来咬。我每次都咬到他的手,他也不躲,就笑着说‘再来一次’。”

林砚握住她的手,指尖有点凉。他想起自己的童年,爸妈离婚后,年夜饭总是一个人吃速冻饺子,那时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坐在这样的老街上,听着爱人讲她的小时候,身边有她,有猫,有暖烘烘的阳光。

回家路上经过苏晚的小学,校门关着,栅栏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刚好遇到苏晚的小学老师张老师,老太太提着菜篮子,看见他们就停下来:“这不是小晚吗?”她看着林砚,突然笑了,“当年这丫头写作文,说以后要嫁个会给她剥橘子的人,说剥得慢了会流汁,剥得快了会破瓣,得刚刚好才行。”

苏晚的脸“腾”地红了,拉着林砚就要走,被老太太拉住:“现在找到了吧?”

林砚笑着点头,想起每次吃橘子,他都会把橘瓣上的白丝剥得干干净净,再递给苏晚。原来有些习惯,早就不知不觉刻进了日子里。

返程那天,苏晚的妈妈往他们车里塞东西,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过去。腌好的腊肉切得整整齐齐,装在玻璃罐里;炸丸子装了三个保鲜盒,说是“早上现炸的,比放凉了好吃”;还有给年糕织的马甲,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天还冷,”老太太摸着年糕的背,“别让它睡地板,垫个旧毛衣。”

车子开出巷子时,苏晚回头看,爸妈还站在院门口挥手,身影越来越小。她突然有点鼻酸:“明天我们早点回来吧,帮我妈扫院子。”

“好。”林砚握住她的手,“开春就接他们去我们家住段时间,让爸看看我们阳台的花,让妈给年糕试新马甲。”

苏晚笑了,靠在他肩膀上。车窗外飘起了小雪,细细的,像撒了把盐。年糕在猫包里伸了个懒腰,蹭了蹭她的手背。

林砚看着前方的路,雪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被雨刮器扫开。他想,所谓家,大概就是这样——有等待的人,有牵挂的事,有带着烟火气的饭菜香,还有身边这个人,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最暖的模样。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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