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力量！需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去、甚至…爬上去的力量！而《千机引》和这具残躯里属于蓝星的灵魂，就是他唯一的筹码！
第一步，搞钱！搞到足以雇佣高手去猎杀雷纹蟒的钱！秦家？指望家族为一个废人投入巨资去猎杀五品妖兽？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必须靠自己！
秦逍猛地合上《千机引》，将那粗糙冰凉的兽皮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闭上眼，不再去看这奢华却冰冷的牢笼，脑海中高速运转起来，过滤着“纨绔秦逍”记忆中关于青岚城三教九流、灰色地带的信息。
黑市！赌坊！典当行！甚至…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
属于现代人的思维和属于纨绔子弟的肮脏记忆，在这一刻开始了奇异的融合。为了活下去，为了那线生机，他必须不择手段！必须榨干这具身体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窗外，惨淡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没，黎明前的黑暗，浓得化不开。但秦逍胸腔里，那名为“希望”的火焰，却在《千机引》冰冷的触感下，疯狂地燃烧起来，微弱，却无比顽强。
活下去！然后…造出那七十二窍的傀儡！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疼痛依旧如跗骨之蛆，但此刻，这疼痛仿佛也带上了一种淬炼般的意味。秦逍咬紧牙关，忍受着每一次呼吸带来的撕裂感，强迫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
秦家？暂时不能离开。他需要这层身份的保护，至少在他虚弱到连走路都困难的这段时间。但家族的资源，除了那点续命的汤药，别想再榨出一滴油水。他那便宜父亲，青岚城秦家的家主秦天放，在他被抬回来、陈老丹师宣布他彻底废掉的那一刻，那冰冷失望、甚至带着一丝厌弃的眼神，秦逍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失去价值的儿子，在豪门里，连条看门狗都不如。
“印子钱……” 秦逍脑海中闪过一个阴鸷的面孔——城南“快活林”赌坊的幕后老板，疤脸刘三。那是青岚城地下世界有名的吸血蚂蟥，专做刀口舔血的买卖，利息高得吓死人，但放款也快。前身那个纨绔，曾为了赌债，偷偷把母亲柳氏的一支凤头金钗押给过刘三的手下。
风险极大。一旦还不上，刘三的手段，足以让一个废人生不如死。
但…这是最快搞到一笔启动资金的途径！而且，他需要的是“快钱”，数额还不能太小，至少要能雇佣一支有能力猎杀五品雷纹蟒的冒险者小队！按照记忆里的行情，这至少需要五百块下品灵石！相当于秦家一个中等商铺半年的纯利！
秦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赌了！用命去赌这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日子，对秦逍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与精密的算计。
他强忍着剧痛，在身体稍微能支撑短暂坐立时，便以“想看看外面”为由，让贴身小厮阿福将他扶到靠近花园的窗边软榻上。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透过花窗，仔细观察着府内护卫巡逻的路线、换班的间隙。他需要找到一个绝对隐秘的时机，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尤其是秦天放可能安插的眼线。
同时，他利用阿福的单纯和忠诚。这个从小跟着前身长大的小厮，是唯一对他这个废物少爷还保留着几分真心的人。
“阿福…” 秦逍的声音嘶哑虚弱，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说话都牵动着胸腹的剧痛，“我…我枕头底下…有一块玉佩…你…你悄悄拿去…城南‘回春堂’后巷…找一个叫…叫癞痢头的小乞丐…告诉他…‘疤爷要的货…三日后老地方见’…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死死盯着阿福。那块玉佩成色普通，是前身某次逛庙会随手买的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钱，但作为信物足够了。他赌的是刘三的贪婪和效率，以及癞痢头这种底层小人物对“疤爷”名号的恐惧。
阿福看着少爷虚弱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块不值钱的玉佩，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用力点头：“少爷放心！阿福一定办到！”
三日后，黄昏。
秦逍借口“喝了药昏沉，想独自静静”，屏退了所有下人。他艰难地挪到窗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碎裂的丹田，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盯着花园月洞门的方向。
终于，一个穿着灰扑扑短打、头上长着几块难看的癞痢、身形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溜着墙根快速靠近，将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劣质皮子味的脏布包，飞快地塞进了窗棂下的一个狗洞里。整个过程快如狸猫，没有引起任何护卫的注意。
成了！
秦逍强压住激动，等癞痢头的身影消失，又确认四周无人，才以极其缓慢、痛苦的动作，几乎是爬着挪到窗边，用一根事先准备好的竹竿，将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勾了进来。
解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粗糙的、带着土腥味的灰色石头，以及一张叠起来的、散发着劣质墨水和血腥味的羊皮纸。
灰石头是下品灵石原矿，未经切割打磨，约莫二十几块。羊皮纸上，用歪歪扭扭、却透着狠戾的字迹写着：
“秦大少，印子钱五百下品灵石，月利三成。下月今日，连本带利六百五。逾期一日，断一指。疤爷字。”
落款处，是一个狰狞的刀疤图案。
月利三成！利滚利！简直是敲骨吸髓！秦逍看着那字据，眼中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寒的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将灵石和字据藏进床板下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那地方还是前身用来藏春宫图的。
启动资金，到手了！代价是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血腥屠刀。
接下来，是更关键的一步：找到一支值得“投资”、并且有能力完成任务的冒险者队伍。秦逍的目标很明确——青岚城东市，“野牛”佣兵小队。队长牛犇，四品巅峰武夫，以悍勇和信誉著称。他的队伍曾多次深入青岚山脉狩猎中阶妖兽，经验丰富，伤亡率在同行中相对较低。
秦逍再次利用了阿福。他让阿福扮作某个急于求购雷纹蟒筋的富商管事，去东市佣兵聚集的酒馆放出风声：高价求购新鲜完整的成年雷纹蟒筋，外加其体内可能孕育的“雷灵珠”，佣金预付三百下品灵石，事成后再付两百！这个价格，足以让任何一支佣兵小队疯狂。
消息放出的第二天下午，秦逍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少爷！少爷！” 阿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紧张，“有人…有人接了！是‘野牛’的牛队长！他们…他们同意接这个活！但要求先见见雇主！”
秦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激动。他挣扎着坐起身，对阿福沉声道：“扶我…更衣。去…偏厅。”
当阿福搀扶着秦逍，一步一挪地走进秦府西侧那个偏僻、少有人来的会客偏厅时，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身高近两米，皮肤黝黑，肌肉虬结如同精铁浇铸，穿着一件半旧的皮甲，敞开的领口露出浓密的胸毛和一道狰狞的旧疤。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暴熊，浑身散发着剽悍狂野的气息。四品巅峰武夫的压迫感，即使刻意收敛，也让刚进门的秦逍和阿福感到呼吸一滞。正是“野牛”牛犇。
牛犇左手边，是一个身材高挑矫健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小麦色皮肤，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一身贴身的暗绿色皮甲，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她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弯刀，眼神锐利如鹰，带着猎食者般的警觉，不动声色地扫视着秦逍。四品初阶，斥候兼刀手。
右手边则是一个相对瘦小的中年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背着一张不起眼的黑色短弓，手指关节粗大，眼神沉静如水。他气息内敛，但在秦逍感知中（或者说，在《千机引》赋予的某种奇异直觉中），此人身上隐隐环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气机。弓手，实力至少四品中阶。
“牛队长，久仰。” 秦逍在阿福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到主位对面，声音嘶哑，额角因为强忍疼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就是雇主。”
牛犇浓眉一挑，铜铃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秦逍，毫不掩饰眼中的诧异和审视。青岚城臭名昭著的秦家废物纨绔？丹田被废的传言竟然是真的？而且看这气色，离死不远了。这样一个人，竟然要花五百灵石去猎杀五品雷纹蟒？
“秦…少爷？”牛犇的声音粗犷低沉，带着一丝怀疑，“你确定？五百灵石猎雷纹蟒？那畜生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身子骨，要那蟒筋和雷灵珠作甚？”他旁边的女刀手和弓手也投来同样疑惑的目光。
“咳咳…”秦逍剧烈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捂住嘴，放下时，帕子上果然带了点殷红。他不在意地收起手帕，抬起苍白的脸，直视牛犇：“牛队长只需告诉我，接，还是不接？五百灵石，现付三百。规矩我懂，生死自负。至于我要做什么……”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却带着几分疯狂意味的笑容，“一个废人，总得找点…活下去的念想，不是么？”
他挥了挥手，阿福立刻上前，将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袋口敞开，里面是三十块切割打磨好的、闪烁着温润光泽的下品灵石。纯净的灵气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牛犇三人的目光瞬间被灵石牢牢吸住。三百灵石！预付！这手笔，这魄力…绝不是一个普通纨绔能拿出来的！而且秦逍话里话外那股破釜沉舟的疯狂劲儿，反而让他们信了几分。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废人，做出什么疯狂举动都不奇怪。
牛犇眼中精光闪烁，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好！秦少爷爽快！这活儿，我‘野牛’接了！最迟十五日，东西送到府上！”他抓起布袋，掂量了一下，收进怀里。
“等等，”秦逍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蟒筋，必须新鲜完整，不可有致命损伤。雷灵珠，若有，加价一百灵石！若无…”他顿了顿，“佣金不变。”他需要的是蕴含完整雷电活性的材料，任何损伤都可能影响《千机引》中构图的最终效果。
牛犇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成！秦少爷放心，我老牛办事，讲究个‘信’字！蟒筋给你囫囵个弄回来！至于雷灵珠…看运气！” 说完，他不再废话，带着两名队员，朝秦逍一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偏厅，留下满室的剽悍气息。
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秦逍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椅子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少爷！”阿福惊呼着上前搀扶。
秦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第一步，迈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决定命运的蟒筋和雷灵珠，或者…等待刘三那血腥的屠刀落下。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日益沉重的伤势中，缓慢地爬行。
每一天，秦逍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废人。陈老丹师每日例行公事般地来诊脉，留下的汤药苦涩得难以下咽，效果却微乎其微，只能勉强维持他不至于彻底崩溃。柳氏每日以泪洗面，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母爱，却无能为力。
秦天放来过一次，只冷冷地丢下一句“安分养着，莫再惹事”，便拂袖而去，眼神淡漠得如同看一件即将丢弃的垃圾。
秦逍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千机引》的研究中。那些精妙绝伦的构图，那些匪夷所思的能量回路设计，成了他抵御绝望的唯一武器。他用阿福偷偷买来的炭笔和廉价草纸，在无人时艰难地勾画着、推演着。蓝星的工程学思维与《千机引》的玄奥图录不断碰撞、融合，一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地方，竟渐渐被他琢磨出几分门道。尤其是关于“雷鸣珠”作为核心动力源的能量转换与放大原理，让他痴迷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