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异常”潜回海下的同时,早已待命多时的公济世浴淋市分部封禁人员立刻行动了起来。
远处海平面上,数艘喷涂着这个国家的公济世徽标、造型科幻的特种工程船破浪而来。
它们迅速在浴淋市沿岸每隔五公里的预设点位投下巨大的“定海-叁型”现实稳定锚。
这些锚状装置沉入海底后,立刻展开无形的力场,彼此连接,形成一张笼罩整个海岸线的稳定网络,加固着此处的现实结构,防止“异常”再次轻易撬动规则。
更远处的深海区,由潜艇秘密布设的“阻隔-柒型”发生器开始工作,释放出持续的反相要素波动。
如同在水下建立了一道无形的意识屏障,干扰着“异常”可能对外界进行的感知和影响。
海军舰艇开始在划定的五十海里禁航区边缘巡逻,声呐和专用的要素探测器全开,严密监控着任何异常能量波动。
海床之上,数百个高灵敏度地震监测仪被精准投放,它们将如同敏感的神经末梢,实时将渊薮本体最细微的活动数据传回分部指挥中心。
一支由公济世精英和海军特种部队混编的快速反应部队也已经登舰待命。
他们的装备中包括了特制的深水炸弹和能够发射强效意识干扰波束的设备,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一套立体、多层级的临时封禁体系,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迅速构建起来。
荷玖禄缓缓降落在隋洛文和丑敛身边,看着眼前渐渐平息却依旧残留着恐怖痕迹的海面——
以及远处那些忙碌的封禁单元,长长地、混杂着血腥与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战斗,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丑敛蹦蹦跳跳地凑过来,七彩马尾晃动着:
“姐姐↗!你从它肚子里出来啦→?感觉怎么样↘?我的‘欢乐’是不是很棒↙?”
荷玖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隋洛文则默默地收起“批判”笔杆,走到荷玖禄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用手语比划道:
“前辈,没事就好。”
夕阳不知何时已然沉入了地平线,夜色已深。
夜幕低垂,鑫凌湾的海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吹拂着三位娥姝。
远处,公济世的工程船如同沉默的巨兽,正在海面上布下天罗地网,封锁线的灯光在漆黑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冷冽的界限。
“哎呀呀~隋洛文姐姐,你这里还疼不疼呀?看我的!”
丑敛蹦蹦跳跳地来到隋洛文面前,看着她胸前那狰狞的贯穿伤,七彩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甩动。
她双手握住胸前那朵名为“欢笑”的机械花饰,用力一挤——
“噗嗤↗~欢乐治愈↘~彩虹喷雾→!!!”
大股彩虹色的、粘稠如糖浆的雾状物质喷射而出,带着浓郁的棉花糖甜香,精准地笼罩在隋洛文的伤口上。
那雾气仿佛拥有生命,丝丝缕缕地渗入皮肉之中。
隋洛文身体微微一颤,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可怕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粉嫩的新肉,交织、愈合——
不过片刻,便只剩下浅浅的粉色痕迹,连那破损的练功服都在雾气流过处恢复了原状。
她尝试性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奇,用手语对丑敛比划道:“谢谢,不麻了。”
就在丑敛治疗隋洛文的同时,荷玖禄不动声色地侧过身,背对着她们,也挡住了更远处可能投来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随即伸出右手,五指如钩,猛地插向自己左侧胸膛——动作却轻柔得如同拉开一道帷幕。
军装和皮肤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内部仍在微微搏动、沾染着些许污迹却已基本修复完毕的五脏六腑。
在那心脏与肺叶之间的狭小缝隙里,那柄通体漆黑、纹路暗红的“独裁”手杖,正静静地斜倚在那里。
杖身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消化液腐蚀过的痕迹,以及……更多属于她自身血肉的同化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独裁”,胸腔的“帷幕”随之无声合拢。
她转身,面向隋洛文。
隋洛文正好奇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前辈为何突然背过身去。
荷玖禄没有解释,只是将“独裁”轻轻顿在虚空中。
杖尖触及之处,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
她红色的瞳孔中,黑色的交叉图案缓缓旋转,锁定在隋洛文那双恢复清澈的蓝色九宫格瞳孔上。
『ㄕㄤ ㄊㄨㄥˋ ㄓㄨㄢˇ ㄧˊ』
没有声音,只有意念的流转,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刺入隋洛文的意识深处。
荷玖禄的精神高度集中,仿佛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搜寻、剥离着那些刚刚烙印下的恐怖记忆——
被“触手”贯穿胸膛的冰冷与剧痛,看着战友被吞噬咀嚼的绝望,面对无边无际猩红触手森林的渺小与恐惧……
所有负面情绪和心理阴影,都被她一丝丝地抽离出来。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对隋洛文的精神造成永久性损伤。
荷玖禄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独裁”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黑暗的、粘稠的负面情绪如同跗骨之蛆,被一点点从隋洛文意识的角落里剥离。
然后顺着“独裁”构筑的无形通道,汹涌地涌入她自己的意识之海。
“呃……”
荷玖禄闷哼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那一瞬间,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隋洛文所承受的一切——
胸膛被撕裂的剧痛,内脏被搅动的恶心,看着绿坝消失时的茫然,以及面对那庞然巨物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所有这些负面感受,此刻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沉甸甸地堆积起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种混合着绝望、恐惧和生理性反感的恶心感在她喉头翻涌,又被她强行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