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她的回复又快又急，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失态的尖锐，意念传递的文字都仿佛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强压下因剧痛和某种难以启齿的情绪而产生的烦躁，在群里用更平稳，但依旧冷硬的语气解释道：
“谢谢你的好意，丑敛。但我现在这个样子……太狼狈了。”
她的意念扫过自己敞开的、血肉模糊的胸腔，那失去肋骨支撑、脏器隐约可见的惨状……
扫过沾满自己与敌人混合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残破军装……
扫过因为掰断肋骨、扯出肠子而沾满粘稠体液和碎肉的双手。
“让你对着这么一摊……‘东西’使用能力，”荷玖禄的意念里带着一种微妙的、混合着自尊和某种耻感的情绪，“我感觉……不太合适。”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措辞：“这点痛，我还忍得住。”
“反正‘骸蕊’还在运转，只要摄入足够食物，身体总能慢慢修复。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多消耗些‘要素’罢了。”
她宁愿拖着这具破败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挪去便利店，用那微薄积蓄购买食物，等待缓慢的自愈——
也不愿以如此不堪、如此赤裸裸的惨烈状态，去接受另一位——尤其是年纪更小的战友那充满“欢乐”意味的治疗。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件需要被修补的、彻底失去了尊严的破烂玩偶。
就算她们已经一同经历了无数场战斗，但是荷玖禄认为自己应当尽可能地避免让自己的战友看到自己任何一副狼藉的样子。
“好吧……”
丑敛的文字似乎黯淡了一些，透着一丝不解和失落，但终究没有强求。
就在荷玖禄艰难地朝着便利店方向移动，同时强忍着同步痛楚的何灯红在公寓里也终于因为极度疲惫而昏睡过去没多久——
网络世界上，一场针对她们四人的风暴开始悄然酝酿，并迅速席卷开来。
【现场目击者爆料：浴淋市娥姝“执法”过程极度残暴，当众解剖无辜市民！有图有真相！】
视频模糊，但能清晰看到荷玖禄撕开他人胸膛、绿坝暴力撕扯、以及满地血腥的场景。
【这就是我们的‘英雄’？手段比‘诡异’更令人发指！】
【无法接受！这是反人类行为！必须严惩荷玖禄等人！】类似的标题和剪辑过的视频片段在各大社交平台和短视频网站疯狂传播。
画面刻意回避了之前“落头民”异变和“美女蛇”出现的关键镜头，只聚焦于四位娥姝对“看似普通市民”施展血腥手段的过程。
水军和不明真相的愤怒网民开始带起节奏：“吐了，这是什么恶魔行为？”
“就算里面有怪物，也不能这样对所有人吧？万一杀错了呢？”
“看看人家薪焰市的娥姝！‘妄在晓娇’小姐姐唱歌那么好听，用声音就能净化邪恶，多么优雅！”
“没错！还有‘救世主’大小姐，人家可是真正的大公司老板千金，身份高贵，举止端庄，战斗起来都像在跳华尔兹！那才叫真正的英雄！”
“浴淋市这几个，尤其是那个荷玖禄，简直就是屠夫！疯子！”
“支持妄在晓娇和救世主！浴淋市的滚出娥姝界！”
“踩一捧一怎么了？人家就是比你们浴淋市的残暴疯婆子强！”各种极端、刻薄的言论充斥评论区。
有人开始制作对比视频，将妄在晓娇空灵的歌声片段、救世主华丽而“干净”的战斗剪辑——自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与荷玖禄她们这次血淋淋的餐厅清剿画面并列，极尽嘲讽之能事。
这些言论自然也通过网络爬虫，被绿坝捕捉到，并同步到了【浴淋市诡异防御与交流同好会】的群聊里。
绿坝发了个委屈的流泪表情(;﹏;)：“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我们明明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丑敛和隋洛文则是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毕竟她们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去过便利店的荷玖禄残破的身躯在空中歪歪扭扭地飞行，朝着公济世分部那巨大的正方体建筑群飞去。
意识角落的群聊窗口依旧在闪烁，绿坝委屈的抱怨和那些网络上的尖锐言论如同背景噪音般不断涌入。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感觉那些同步传来的、因自残和战斗造成的剧痛，似乎都比这些无聊的议论更实在些。
在群聊里，她用意念敲下几行字，语气带着一贯的沙哑和漫不经心：
“吵什么吵，绿坝。那些屁话，看了就看了，还能少块肉不成？”
她调整了一下飞行姿态，避开一栋高楼的尖顶，继续写道：
“老子天天在外面拼死拼活，跟那些掉san值的鬼东西打得你死我活，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内脏掏出来又塞回去，图个啥？”
“至于薪水？老子他妈一毛钱都没见过！还得自己掏腰包买吃的疗伤，穷得都快当裤子了！难道这不就是无私奉献吗？”
绿坝立刻回复了一个眼泪汪汪的像素表情(;´༎ຶД༎ຶ`)：“可是……可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我们明明那么辛苦……”
荷玖禄再次输入，语气依旧粗鲁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行了，都别嚎了。有那闲工夫看网上放屁，不如多盯着点自己辖区。”
“下次再遇到这种‘非人’玩意儿，丑敛你先放雾试试，实在不行再按老子的法子来。散了！”
……
清晨，按照浴淋市公济世分部通过加密通讯发来的指令，李振准时抵达了位于他家所在社区居委会的二楼活动室。
这里，正是“全民皆兵”计划在基层落地生根的无数个节点之一。
活动室里边现在已经坐了二十多位街坊邻居，有退休在家的老人，也有趁着上班前赶来的年轻白领，还有几位附近小店的店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