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轩内,玄奥的道韵如涓涓细流,随着墨璃讲述天外归墟的体悟而流淌。冥王静听,深邃眼眸中时而掠过赞许的微光,时而如古井微澜,映照出更深邃的法则轨迹。父女间的交流,早已超脱言语,是本源意志的共鸣。
“……故而,那归墟边缘的‘寂灭之潮’,非是消亡,实为万法崩解后重归‘无’之初始的律动。”墨璃紫眸中慧光流转,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蕴含寂灭真意的幽暗符文,“若能把握其‘归’而非‘灭’的刹那,或可窥得一丝……”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并非词穷,而是感知到父王那浩瀚如渊的意志中,似乎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的涟漪,投向了一个……遥远而微弱的因果印记。
冥王的目光依旧落在女儿勾勒的符文上,那深邃的眼眸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忘川尽头、鬼门关前,那条燃烧本源、伤痕累累、最终被洗去记忆、绝望瘫软于地的巨大白蛇。看到了南海岸边,那盘踞礁石、泪流满面、心口空落却不知为何悲伤的茫然身影。
他笼罩在道韵下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低沉的声音在道韵流淌的间隙中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亘古冰川下暗流涌动的悲悯:
“璃儿可知,前些时日,曾有一修行千载的白蛇,强闯鬼门,踏忘川,欲索其道侣亡魂于轮回殿前?”
墨璃指尖的符文悄然散去。她紫水晶般的眼眸转向父王,聪慧如她,瞬间明悟了父王此刻提起此事的深意。她微微颔首,声音清亮:“府君伯伯的日常奏报中提过一笔。此蛇执念入骨,擅闯重地,依律被洗去相关记忆,逐返人间。父王此刻提起她……” 她眼中带着询问。
冥王缓缓收回那投向遥远因果的目光,深邃的眼眸如同倒映着亿万生灵的轮回之河:“其情可悯,其行当罚。然,罚非吾愿,湮灭更非终途。” 他顿了顿,声音中那丝悲悯更加清晰,“此蛇道侣之魂,非地府失职,实乃命格特异,归于天道本源,不入轮回之序。此乃定数,强求不得。”
“但,”冥王话锋一转,目光似乎穿透了墨璃,看到了那白蛇心口空茫的巨大悲伤,“**洗去记忆,可抹去因,却未能消解其果。** 那刻骨之痛,虽无来由,却已化为心魔,蚀其道基,损其寿元。长此以往,恐非魂归地府,而是……道心崩殂,真灵溃散,归于虚无。”
他并未言明要救,但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对一条生命在无望痛苦中走向彻底湮灭的惋惜与不忍。规则无情,但执掌规则者,心中当存一线悲悯。
墨璃静静听着,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光芒流转。她明白了父王的心意。规则不可破,亡魂不可归。但那条蛇本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线从这无解的悲伤迷宫中走出的可能。这需要外力介入,需要……变通。
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软榻角落——那里,一只被罚禁足、生无可恋摊成猫饼的紫色毛团,正竖起一只小耳朵,粉色眼眸偷偷睁开一条缝,紧张地偷听着这边的对话。当听到“白蛇”、“心魔”、“归于虚无”时,那粉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好奇?以及……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墨璃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于胸的笑意。
她转向冥王,紫眸清澈,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俏,却又蕴含着统帅的果决:“父王慈悲。此蛇困于心魔,确实可怜。强求不得亡魂,却未必寻不得解脱之道。”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那偷听的紫色毛团,语气轻快了几分:
>“正好,阿幽这闯祸精不是被您罚了十日幽寂渊吗?那地方死寂一片,关它十天,怕是关得它更野了。不如……”
>“让女儿带它去人间走一趟?权当……将功折罪?”
>“一则,让它去‘看看’那条小白蛇如今境况,或许……能‘帮’她看清些什么?阿幽虽顽劣,对魂魄执念的感知倒是敏锐得很。”(此处暗示阿幽的特殊能力)
>“二则嘛,”墨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让它这没见过世面的凶兽,去人间沾点烟火气,省得整日就知道在冥界拆家惹祸!”
她话音未落——
“喵嗷?!”
榻角那滩“猫饼”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瞬间弹射而起!阿幽粉色眼眸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它看看墨璃,又看看冥王,激动得小爪子都在颤抖!去人间?!不用关幽寂渊了?!还能出去“玩”(虽然任务好像有点麻烦)?!
它立刻把装死和委屈抛到九霄云外,几个蹦跳就窜到冥王脚边,努力仰起小脑袋,粉色眼眸水汪汪的,充满了最诚挚的(表演)恳求和保证!喉咙里发出又软又急的“喵呜喵呜”声,小尾巴摇得如同风车,疯狂示意:我去!我能行!我最擅长“帮”人看清东西了(比如挠秃鸟翅膀)!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拆家(暂时)!
冥王垂眸,看着脚边这只瞬间“活”过来、卖力求表现的紫色毛团,又看了看女儿眼中那促狭又笃定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中,那丝极淡的笑意再次浮现。
他岂能不知女儿是故意给阿幽台阶下,也是想借阿幽的能力去点化那条迷途的白蛇?这提议,既全了他的悲悯之心,又给了阿幽将功赎罪的机会,更让墨璃有机会出去“活动”一番(她虽沉稳,终究是少女心性),可谓一举三得。
“善。”冥王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最终裁决,“便依璃儿所言。阿幽禁足之罚暂缓,随璃儿前往人间,寻那白蛇,助其堪破心魔,寻得解脱之道。”
他目光转向激动得快要原地起飞的阿幽,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去人间,当收敛凶性,谨遵璃儿之命。若再惹是生非,惊扰凡尘,或伤及无辜……” 他顿了顿,那无形的威压让兴奋的阿幽瞬间蔫了一半,“归来后,幽寂渊禁足……翻倍。”
“喵!” 阿幽立刻立正站好(猫版),粉色眼眸无比严肃,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翻倍?!二十天幽寂渊?!杀了它吧!它保证!它一定比冥灵鱼还乖!
“去吧。”冥王挥了挥袍袖,不再多言。身影在道韵中缓缓淡去,回归那承载着亿万轮回的魂火王座。
轩内只剩下墨璃和激动得尾巴尖都在发颤的阿幽。
墨璃看着父王消失的方向,紫眸中暖意融融。她转身,对着那紫色毛团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走了,小混蛋。带你去看看……什么叫‘人间烟火’。”
“喵嗷!!!” 阿幽发出一声兴奋到变调的尖叫,化作一道紫色闪电,精准地窜上了墨璃的肩头,小爪子紧紧扒着她的衣领,粉色的眼眸亮得如同星辰,充满了对未知人间和新“玩具”(小白蛇)的无限期待!
墨璃肩头驮着这只迫不及待的凶兽挂件,紫水晶般的眼眸望向轩外冥界昏暗的天际,嘴角噙着一抹清浅而期待的笑意。
南海岸边那条心碎茫然的白蛇……准备好迎接来自冥界的“小祖宗”和她的“宠物”了吗?这趟“将功赎罪”的人间之行,想必不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