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我把有份害你的凶手带来了——!
晨曦如细碎的金子,点点散落在山头上。
少年少女肩并肩站于某个临时搭起的坟前,小声啜泣,不时还会掩面垂泪。
“不是我说,虽然经费有限,但这个墓它……会不会有点过于儿戏了?”
林登一手半掩着自己的脸,凑到褐发少女的耳畔小声蛐蛐。
“你要是嫌它儿戏的话,那就拿出钱来啊。”
塞西莉娅顺着少年的吐槽,望向身前的那个临时坟头——
这是一个极其敷衍的小土包。
上面插了块破木板。
几个狗爬的字,则被刻在了其上——
「吾未婚妻之墓」
“而且为什么连名字都不刻上去呢!”
这个简陋得可笑的墓碑,既没有男方的名字,也没有女方的名字。
无论是谁站在那里一指,都可以认领成自己的。
有可疑——!
精明的圣女大人眯起了回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旁边的少年。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心虚,可是指责自己的时候却又理直气壮的……
是个狠角色。
“隐私权懂不懂?隐私权?!”
林登又怎么可能把阿比莎的名字加上去。
但如果要加自己的名字的话,似乎也有些不合理。
毕竟他现在在外行走江湖的名讳,和在魔界的时候也不一样了。
“再说了,你这个木板的长度也不够啊!”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登甚至特地把插在土里的「墓碑」给重新拔回出来。
几条短小的,正在缓慢蠕动着的蚯蚓,也随之被翻了个身。
“啧!还不是因为你太穷了,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节省经费!真替你的未婚妻感到丢脸!”
说着,屑圣女还往一侧吐了口唾沫星子。
“好嘛,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唾弃你的坟墓》
看见屑圣女的动作,这几个字瞬间跃入林登的脑海里面。
那可不兴呐!
自己现在要做的,可是带着有份谋害妻子的罪人前来赎罪。
而不是让她来耀武扬威的。
“唔……你跪在坟前,然后我在旁边吟唱祷文。”
圆圆的小脸微扬,灰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塞西莉娅给出了这个答复。
“你能不能也一起跪下来?”
“行,不过这得加钱。”
干大事的人,从来不拘小节。
只要钱加到位,她啥都能给你干。
“没问题。”
少年依旧答应得爽快。
这不是因为他性格豪爽,也不是因为他家财万贯。
而是因为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签空头支票嘛,谁还做不到了。
“喏,待会你就把这个倒在坟前。”
得到林登的允诺以后,塞西莉娅也一并跪到了湿润的泥土上面。
随即,只见她熟练地从「圣物袋」内,掏摸出一枚边缘疑似有些掉漆的银杯,一瓶澄澈得像是清水一样的液体,以及几根歪歪扭扭,颜色诡异的蜡烛。
“你能不能也一起倒?”
“现在要拜祭的是你的未婚妻,不是我的,我只是个辅助的角色。”
塞西莉娅不爽的努努嘴。
“可是她现在是怀疑我背着她有别的女人,这个别的女人很有可能指向的就是你。”
阿比莎,他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行吧,但是这个也要另外加钱。”
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塞西莉娅也是愿意做出额外的功夫的。
反正这种类似的事情,她以前干的可多了。
例如给没有子女的老人哭丧赚钱什么的……
眼下要做的事情应该也差不多吧?
塞西莉娅深吸一口气,开始正式进入工作模式。
她挺直腰板,双手合十,用自己最空灵圣洁的嗓音吟唱起来:
“至高无上的女神,请聆听您卑微仆人的祈求,照耀这片安息之地,驱散那徘徊于此的不安与怨念……”
“等等!”
没等塞西莉娅把祷文念完,林登又突然打断了她吟唱。
“什么?”
这小子真是有够麻烦的。
塞西莉娅皱眉,不得不暂停下嘴上、手上的工作。
她明明只要再把面前的蜡烛点上,就差不多得了。
“你按我的这份来念。”
“哈?”
看见林登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好几页纸,塞西莉娅的小嘴微微张开。
“我考虑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所以在来之前,我先亲自写了一份祷文。”
少年讲得有理有据,黑眸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也异常坚定。
“好、好吧,没想到你这家伙在这方面还挺细心的。”
本着职业精神,塞西莉娅接过出自林登之手的祷文——
不是……
这分明就是悔过书啊?!
怀疑自己眼花看岔了的塞西莉娅,又反复认真确认了好几遍,才发现里面不止出现悔过赎罪之词,还有大量的要把自己献身的内容。
“其实这是我写给自己用的祷文啦,你不是说她吃醋了,要我安抚亡灵吗?我想这个内容应该差不多了吧?”
林登的神色正常,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倒不如说,比起先前看来,他好像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可是这不应该你来念才对吗?”
“我付你钱,你替我念有什么问题吗?我想着你是专业人士嘛……”
“那你要加多少钱?”
“酒馆老板娘伊芙琳的任务,事成以后,我把自己那份全部交给你。”
“全部?”
“全部。”
伊芙琳在塞西莉娅的眼里本来就是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心里想着是怎么敲她一笔大的,又尽量减少和林登的分成。
现在倒好,林登自己主动提出来了,那也直接省了自己不少事。
“唔嗯……”
“只是念念祷文而已,我猜你以前应该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吧?”
“啧……”
被林登说中了。
塞西莉娅以前确实经常代替人家的子子孙孙在坟前悲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教廷的圣女结结实实地跪在前任魔王的临时坟墓前,五体投地,悲痛嚎哭。
那声音之大,惊飞了附近枝上的乌鸦,传遍了方圆十里的山头。
除了嚎哭声以外,不时还会响起脑袋磕在地面上的咚咚咚声。
望着这荒谬的画面,林登双手捂在自己俊朗的脸庞上,双肩不时因为情绪的波动而轻轻颤抖。
——致:敬爱的未婚妻,阿比莎。
他,林登只是一个为妻忍辱埋伏在敌人身边的卧底而已。
此心天地可鉴,此情日月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