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从哪里弄来的手机?”
康颐自己也立刻意识到了失态,脸上那抹巨大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飞速褪去,被一层寒霜似的凝重覆盖。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如刀,重新钉在吴思道身上。一旁的胤真被这变故惊得猛地转过头,视线在母亲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吴思道掌中那奇怪的物件之间来回逡巡,满眼都是惊疑不解——这东西,皇额娘不仅认得,还如此失态?
“既然皇上认得此物,那想必皇上应该能猜到草民的身份了”吴思道看到康颐的反应,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稳了。魏东亭!他与康颐定情时,曾将这个未来之物赠予佳人作为信物。正因为魏东亭的存在,康颐知晓了“穿越”的秘密。原著里她甚至为了刺激魏东亭,故意说希望更多穿越者来投,害得魏东亭草木皆兵了好几天,看谁都觉得不对劲。现在,这手机就是他的保命符!
“也就是说,这手机,是你出生时你母亲给你的?”康颐追问。
吴思道心里咯噔一下。康颐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对不上啊!剧本里不是这样写的!
就在吴思道不解之时,赵千总又叫嚣起来:
“皇上,不需要和他废话, 交给臣...”
“赵之靖!”康颐忽然振声。
“臣在”赵之靖忙不迭应声。
“你之前的折子上说,有把握揪出三藩余孽,找回胤祚?”
“臣自康颐十年从军以来,曾在洞庭湖与吴逆的叛军血战,之后一直在江南大小河网搜捕三藩余孽,若皇上愿意给臣调度狼山营(江南水师主力)之权,臣必不负圣望,将江南潜伏的三藩余孽一网打尽!”
“很好,看在你紧随其后支援四公主的功劳上,朕升你做参将,给你金牌令箭,你可以调动狼山左右二营的兵力随你活动,另外派鄂伦岱陪你一同协理,限你十日之内找到三藩余孽的老巢,找到六公主的下落!”
赵之靖听到传令,反而犹豫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康颐没有把吴思道交给他审问,反而直接给他下令。
“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办差吧”康颐冷声催促道。
“十日之内,朕要见到你的奏报,跪安吧”
“嗻”赵之靖有气无力地又磕了一个头,随即满腹狐疑地在李德权的引导下离开了书房。
赵之靖一走,吴思道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皇上...”
康颐的声音突然响起,却与刚才的威严冷厉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伸出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目光死死盯住吴思道手中的手机,“把它……给朕!”
吴思道乖乖的交上了手机,只看见康颐从袖子里摸出了另一只泛着金属色泽,底漆掉光的东西出来,吴思道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魏东亭穿越时带来的手机,康颐似乎是注意到了吴思道的反应,反复对比着两个手机,眼睛竟然越来越红!
“你....你母亲是谁...”康颐似乎在强忍着愤怒,让吴思道越发胆战心惊。
“草民...不知...”吴思道瑟瑟发抖,像只被拔了毛的鹌鹑。
“不知?那你这身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康颐的话语里已经寒气毕露,俨然要活吞了他。
不对啊!这剧情不对啊?魏东亭用手机定情,康颐看到相同的手机,不该是勾起柔情?或者猜出他是同类?为什么她暴怒至此?这眼神……分明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皇额娘!”胤真忽然喊道“您...”
“住嘴!你出去!”康颐已经几乎是咬牙嘶吼了“武丹!”
武丹?这不是康颐的粘杆处首领吗?等等,难道……难道魏东亭和康颐闹翻了?她现在恨死了穿越者?连带着拥有相同物件的人也恨之入骨?!
那坏了,自己拿手机出来证明自的穿越者身份岂不是弄巧成拙?
吴思道和胤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康颐为何要发作,胤真不好违命,只能跪安后离开书房,并对吴思道露出了一个担心的神情,一个身着紧身侍卫服、气息精悍凌厉如刀的男子如同鬼魅般迅速闪入,老练地向康颐打千。
不待武丹山呼万岁,康颐直接发问:
“你,拿着我的金牌,立刻回北京,剥夺魏东亭一切差遣,打入水牢发落!”
武丹猝不及防,一脸茫然。
“朕,朕要审他!”康颐已然一副气疯的模样,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但这还不解气,她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后,一把捏碎了不知道是什么名贵木材做的椅子。
“去查!武丹你一个,索娥图一个,刑部一个,大理寺一个,都察院一个,东宫一个,宗人府一个,造办处一个,咨政局一个,查魏东亭的手下,他的同党!”
武丹一脸茫然,吴思道也是如此,他记得小说里就是魏东亭提拔的武丹,这让武丹去查,不是第一个就查到他自己?
“启奏皇上,奴才该从谁查起啊?先抓哪些人啊?”武丹硬着头皮试探道。
“是啊,这手机和魏东亭有什么关系啊?”吴思道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但随即他忽然就明白了康颐暴走的原因。
坏了!正因为魏东亭将手机作为定情信物,所以康颐把他当魏东亭的私生子了!她以为自己这一身本事是魏东亭教的!还留下了手机做认亲的证据!
看着康颐那双越发不掩饰杀意的眼神,吴思道赶紧装傻:
“皇上,您说的这个魏东亭与草民无关啊,草民要私下奏对!”
“朕不允许!”
“草民请私下奏对!”吴思道越发坚定,这要是真的错过这次机会,那他可不敢保证气上头的康颐能让他留个全尸。
吴思道说的铿锵有力, 连武丹都不由得露出一副钦佩的表情。
“哦?佩服啦?”仿佛是气过了头,现在的康颐反而能冷静下来,嘲讽一句武丹后,转头就对着吴思道继续说:
“好, 让英雄来说英雄,让好汉来说好汉,武丹你出去,我要看看这个孽种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武丹忙不迭地退出,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书院里一下只剩下了两个人,康颐嫌恶地看了一眼吴思道后,忽然露出一丝倦意,但椅子已经被她捏碎,她也不好坐在那碎裂的椅子上,只是挥手,还略带嘲讽一番。
“说吧,英雄,朕要看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思道换上了一种带着巨大困惑和不解的、几乎是纯然无辜的表情:
“皇帝,你做了皇帝,就忘了自己是穿越者了吗?”
“嗯?!”康颐的身体猛地一僵!撑在桌沿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抠进坚硬的红木里!那双充满愤怒、鄙夷和杀意的凤眸,第一次因为极度的错愕而短暂失焦!
看到康颐脸上那纯粹的惊愕不似作伪,吴思道心中狂跳!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声音也带上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同类相遇的急切与“委屈”:
“您刚才说了咨政局,还要把蜂蜜赏给他们,我在苏州的时候也看见过,这个可是历史上没有这东西,一看就是模仿的法国三级会议,如果您不是穿越者,您怎么会弄这些东西呢?”
康颐像是宕机了两秒一般,那双原本被愤怒烧红的凤眸,忽然闪起了恍然大悟般的神采!
“啊!啊……对!对!”
”“皇上啊,我也是穿越者啊,我三个月前才穿过来的啊”
“哦,哦...”康颐已经语无伦次了,但她毕竟是登基多年的皇帝,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失态挡在吴思道的视线之外。
“你怎么不早点说?故意羞辱君父?”康颐有点愤愤。
“臣不敢...只是听到皇上要查魏东亭因此有些疑惑,所以,皇上,你刚才说的那个魏东亭是谁啊?”
“哦,他啊,你不用管,你不用管,你先出去把武丹叫回来, 告诉他不用查了....嗯,不用查了...”
尽管康颐的声音无比镇定,但吴思道清楚地看见,那位至高无上的大青女帝,脸已经红到耳朵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