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作者:猞猁孙 更新时间:2025/9/3 22:18:40 字数:3035

吴思道正沉浸在李德权带来的、关于自己那“吐出来”的爵位的复杂情绪中,舱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舱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身影让吴思道眼睛一亮。

马尔齐!

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藏青色骑射服,虽然款式简单,但用料考究,衬得她越发温婉。她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恢复了,眼镜后的眼神多了一份沉稳,仿佛经过淬火的精钢,更显坚韧。

唯一昭示着不久前那场恶战的,是她右手臂上打着的厚厚石膏,用洁白的绷带吊在胸前,但这丝毫未减她的风采,反而像一枚荣耀的勋章。

“马姐!”吴思道惊喜交加,下意识地又想挣扎着起身。

“躺着!”马尔齐的声音不再向之前那样清冷,但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几步就跨到床边,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轻轻一按——那力道对于重伤虚弱的吴思道来说,简直如同泰山压顶,瞬间就把他按回了柔软的枕头里。

超骑的怪力,还是如此夸张。

他苦笑一下,老老实实躺着,目光却欣喜地在马尔齐身上打转:“你没事了?太好了!你的手……”

“骨头裂了,太医说好生将养两三个月便无大碍。”马尔齐轻轻地晃了晃打着石膏的手臂,随即看向一旁的李德权,微微颔首,“李公公。”

李德权脸上立刻堆起比刚才对吴思道时还要热情三分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他打了个千儿:“给马藩台请安了。您伤势未愈,怎么也过来了?皇上刚还念叨,让您好生歇着呢。”

马藩台?

这个称呼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吴思道一下。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官职称呼,再结合李德权那格外客气的态度,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看向马尔齐,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探寻。 马尔齐对上他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明朗又带着几分感慨的笑容,她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吴思道的猜测。

“藩台?这是什么官?”吴思道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结巴,他虽然对青朝的官制不算精通,

“是布政使”马尔齐微笑解释。

“藩台”是对布政使的尊称,那是一省的从二品大员,掌管一省民政、财政、人事,是封疆大吏!马尔齐之前只是个贝子的跟随,这简直是连跳数级!一步登天!

“蒙皇上天恩,擢升我为江西布政使。”马尔齐的声音平静,但眼底深处那历经磨难终见彩虹的激动与欣慰,却是掩饰不住的,“只等手臂伤势稳定,便要去南昌赴任了。”

真的是布政使!吴思道只觉得一股由衷的喜悦冲上心头,瞬间冲淡了方才因为爵位那点事产生的憋闷。他完全忘了肩伤,猛地就想坐起来大声道贺,结果动作太猛,伤口一阵剧痛,让他“嘶”地一声又倒了回去,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太好了!马尔齐!恭喜你!真是苦尽甘来!你应得的!你绝对应得的!”

马尔齐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伸出左手,轻轻点了点吴思道的额头,动作带着几分难得的亲昵和调侃:“你这小子……自己还躺着不能动呢,倒先替我高兴起来了。说起来,我能有今日,还真得多谢你。”

吴思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我还是鲁莽了”

“当然。”马尔齐收敛笑容,正色道,“但若不是你机警,在野鸭渡发现了赵之靖的阴谋;若不是你急智,用那陶雷助我脱困;后来更是你一路探查,最终才让钟三郎会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四公主多次遇险,都是因你才化险为夷。说你是我和四公主的福星,一点也不为过。”

这番话说得诚恳,吴思道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马尔齐也不再多话,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放在了吴思道床边的矮几上。

一样是一个沉甸甸的青色绸布钱袋,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另一样则是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做工古朴,表面打磨得温润生光。

“你高升得爵,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贺你。一点心意,务必收下。”马尔齐指着那钱袋,“这是五十两纹银,我知道皇上赏赐丰厚,但你初得爵位,安家置业,各处打点,用钱的地方多,这些算是我给你添的彩头。”

五十两纹银听着少,但是吴思道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这钱差不多几十万了。

吴思道正要推辞,马尔齐却示意他看那个木盒。

吴思道疑惑地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衬着明黄色的软缎,上面静静躺着一串珠链。这珠链由一百零八颗深蓝色的珠子串成,颗粒饱满,色泽深邃幽蓝,间或以四颗红色圆珠间隔,下方还坠着宝石绿的绦带和精致的背云、记捻等配件。

整串珠子宝光内蕴,透着一股庄重华贵的气息。

“这是……”吴思道不认识这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寻常之物。

一旁的李德权适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和提点:“吴都尉,这可是上好的朝珠啊。看这蓝珠的成色,是顶级的青金石,这隔珠和佛头用的是上好的红珊瑚,这背云是翡翠……这一串,价值不下五百两银子,而且是有钱也难寻的好东西。”

朝珠?五百两?!吴思道的手一抖,差点把盒子扔了,他想起以前的电视上大臣们上朝总带着这个东西,但没想到这么贵。

他连忙将木盒推回去,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马尔齐,这太贵重了!我绝不能收!”

马尔齐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怅然,但很快化为坚定。她将木盒又推了回去:

“我重得官身,即将赴任藩台,如今我武职转文官,自有朝廷规制的新朝珠。这一串,于我而言,更多是个念想。但念想放在库里蒙尘,不如赠予值得托付之人。”

她看着吴思道,目光真诚:“你如今是三等轻车都尉,已有资格佩戴朝珠参加朝会、典礼。我听说皇上赏赐里并未包含这些。你收下它,日后若有机会面圣或参加大典,也不至于失了体面。”

李德权也在一旁帮腔:

“马藩台所言极是。吴都尉,您就收下吧。这不仅是礼物,也是一份期许和认可。再者说……”李德权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四公主殿下那边,等闲下来,知道您得了爵位,按惯例和情分,必定会有一份厚礼送上,说不定就是一整套符合您爵位的吉服冠戴。那吉服袍、补服、顶戴、朝珠……一套下来,价值数千两。您若现在不收马藩台这份心意,届时四公主殿下的礼物送来了,独独缺了朝珠这一样,那场面……啧啧,四公主殿下的性子您也知道,到时候怕是面子上不好看,殿下她肯定会……”

李德权没说完,但那个“生气”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吴思道一听“四公主会生气”,心里顿时一哆嗦。他现在对“胤真”和“生气”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极度敏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恶心感的胃,又想起那“吐没了”的爵位,瞬间就怂了。 他犹豫地看着那串华贵的朝珠,又看看马尔齐不容拒绝的眼神,最后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那…那我就厚颜收下了。多谢马尔齐…不,多谢马藩台!这份情谊,吴思道铭记在心!”

马尔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

礼物送完,正事说完,舱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吴思道看着马尔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和心虚,问出了那个从他醒来就一直悬在心尖的问题:“马尔齐,那个…四公主她…她回江宁的时候,心情怎么样?我…我那天…最后那样…她是不是…特别生气?”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舱内轻松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凝。

马尔齐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尴尬、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后怕的复杂表情。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吴思道探究的目光,视线飘向窗外浩渺的江水,左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

“这个…你的伤势怎么样?太医怎么说?箭镞取出来可还顺利?没有发热吧?”马尔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语气加快,明显不想谈论任何关于胤真情绪的问题。

她这反应,比直接说“公主很生气”还要让吴思道心惊肉跳!

吴思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凉了半截。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试探几句,比如胤真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脸色如何……

就在此时,舱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这一次,不是脚步声,而是一种轻微的、有节奏的“叩叩”声,像是某种硬物轻轻敲击地板,伴随着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公公,马藩台,都在呢?看来哥哥今天真是宾客盈门啊!怎么样,哥哥,收到那么多赏赐和贺礼,是不是高兴得伤口都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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