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竹林小屋内。
屏风上的“桃林雪霁图”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
林钰懒懒地将半张脸埋进浴桶，身后，药灵儿却心事重重。
药灵儿不像往日那般眯眼含笑，趁机嬉闹，只是沉默地擦拭着师尊背上的血迹与污渍，动作轻柔，却失魂落魄。
目光掠过那片光洁的肌肤。
少女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狡黠与迷恋。
只像一只败犬，低垂着眼，一遍遍洗去浊痕，也洗不去心头缭绕的迷雾。
药灵儿舀起一瓢灵泉，缓缓浇在林钰的发间。
她指尖轻柔地梳理着师尊的长发，心神却早已飘远。
“师尊……难道真的背叛了我？”
这灵泉源自觅仙山，近来灵气愈发充沛，不仅能助人修炼恢复，更有疗伤养颜之效。
但药灵儿根本无心在意这些。
她只是反复回想那个令人窒息的发现。
“师尊明明仍是完璧之身，为何会怀有身孕？”
昨晚她分明做足了防备，一切本该万无一失。
可如今，师尊体内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却真实存在着……
她指尖微微发颤，又一次想起探查时感受到的微弱跳动。
那是一个正在生长的生命。
一个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存在。
“莫非是她……？！！”
她闭上眼，水流声里混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再也穿不透的雾。
药灵儿：不嘻嘻……
林钰懒洋洋地将脸埋进浴桶，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泡泡。
灵泉的水温润地包裹着她，灵气自发渗入体内，无需再额外服用丹药。
加上药灵儿在发间轻柔的按压，让林钰舒服得想要昏昏欲睡。
经历一夜酣战与清早的折腾，她早已筋疲力尽，只能软软地任由药灵儿摆布。
虽然心理有些不愿意。
但就是很舒服就对了。
“奇怪……今天的灵儿怎么这么乖？”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自从自己发现药灵儿这位“模范弟子”的另一面后，林钰就觉她身上秘密重重。
如今这般安静体贴，反而叫人不安。
林钰勉强回过头，却见药灵儿脸上不见了往日笑眯眯的模样，眉间蹙着犹豫与沉郁。
“咦？”
不确定。
再看一眼。
“灵儿怎么会是这种表情……难道说？！”
林钰心头一跳，顿时清醒大半。
见对方迟迟不语，她不由得慌起来。
“莫非我得了什么连她都治不好的病？可……不该啊。”
自己的身体向来是比较好的。
最近唯一不一样的便是……
她悄悄内视丹田，那道属于龙沫芸的虚影仍静静悬浮在冰灵根原处。
原本吸收灵气的波动也已平稳。
结合先前积累的经验与系统所获的知识，林钰清楚自己此刻身体状况并无异常。
“明明非常健康……”
她稍松一口气，心底的疑虑却愈发深重。
“难道……是系统奖励的‘师徒齐心’天赋引发的影响？”
对这个名称古怪的天赋，林钰始终抱有怀疑。
除初次尝试导致身体虚弱之外，她再未有机会试验其具体效果，更不清楚它会对自己产生何种影响。
“但从字面推测，应当与弟子之间存在某种联结。”
她回想起尝试时身后浮现的药灵儿虚影，以及木灵根短暂提升至元婴初期的异状。
虽未明其原理，却也知道这天赋消耗极大。
如果这神通我的弟子也能和我一样可以“双相施展”……
林钰蓦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
若处理不当，她或许真将彻底失去自由，终生被囚禁此地？
丹田中那道属于龙沫芸的虚影仍在不断汲取她的灵力。
这让林钰感到强烈的不安。
灵气被莫名搅乱，头脑也昏沉空白。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象出一些可怕的画面。
自己被关进暗无天日的房间，弟子们轮番喂她丹药、榨取她的肉体和灵气……
若真落得那般境地，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修炼，彻底摆烂，安安分分依赖弟子度日。
这样自己也乐得清净。
“不行……绝不能这样！”
她迅速的从温热的水中抬起头，吐出一串细碎的水泡，湿漉漉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一旁的药灵儿。
这丫头从刚才起就看起来有些怪异。
或许……
正是验证猜想的最佳对象？
可药灵儿身上的秘密太多，林钰始终看不透她。
若将自己天赋神通的异状全盘托出……
自己的后果会如何？
林钰尚在犹豫如何开口时，药灵儿却先一步出了声。
那双为她按摩太阳穴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犹豫。
“师尊……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林钰心中一惊。
难道她察觉了我丹田的异常？
还是发现了天赋神通的事？
林钰迅速排除了昨日云末山之行的可能。
毕竟当时一举一动皆在药灵儿注视之下，根本无从隐瞒。
那么……
就只能是指自己身上发生的各种改变了。
说实话，连林钰自己也说不清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望着这个在她最脆弱时依旧耐心照顾自己的二弟子，林钰心中的戒备不由松动了几分。
“除了系统外，我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林钰对于自身的各种底细被药灵儿知道，也并不会感到过于的意外。
只是药灵儿先前没询问罢了。
要是问了，自己也提前想出了理由方便搪塞过去。
林钰略微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的这位徒弟，时而像件贴心温暖的小棉袄。
时而又会流露出令人心惊的偏执与掌控欲。
她待自己一如既往地亲近，可前提是。
绝不能做出令她不快的事！
难道自己又在无意中触到了她的逆鳞？
那就先认个错吧。
“唔……我好像没……”
林钰话音未落，便被药灵儿轻声打断。
“师尊……”
药灵儿声音低涩，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您即便有了身孕……也不愿告诉我吗？”
林钰彻底怔住。
我林钰守身如玉，怎会突然有孕？
可药灵儿从不会无的放矢……
难道，是昨晚……
她脑中一片混乱，脸颊微微发热。
可若真是因为昨夜与药灵儿之间那段酣战……
但女子与女子，又怎么可能怀孕呢？
就当林钰心乱如麻，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
“可是师尊……”
药灵儿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指尖微微发凉，几乎嵌进林钰的肩头。
“为什么您的身体里……全是大师姐的气息？！”
她这句话不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指控。
混杂着震惊与某种被侵入私有物的本能焦躁。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连水温都似乎骤然冷了下去。
闻言，林钰彻底傻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