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
听到林穗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林钰明显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一脸警惕地盯着倩倩的小家伙。
又抬眼望向对面那个因为被指认而惊慌失措，连连摆手的少女，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傻丫头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坏人吧？”
林钰轻轻拍着林穗的背，心下疑惑更甚。
虽说对这位仅有练气期、来历尚不完全清楚的倩倩，林钰并未完全放下戒备。
但毕竟是药灵儿亲自选定送来的人，于情于理，她都愿意给予基本的信任。
可林穗为何会突然称她为“坏人”？
就在林钰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倩倩的反应更是激烈。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双手猛地抵在胸前，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慌忙摊开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
“大小姐！冤枉啊！我，我真的不是坏人！”
对她而言，被人说是笨拙，犯错，她都能坦然接受，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坏人”这个称呼，却让她打心底里感到委屈和恐慌。
她飞快地在脑中回顾了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经历。
若说真做过什么亏心事，大抵便是被“黑风寨主”操控那些年，为了生存和修炼，不得已去掘过些无主荒坟，偷拿过些陪葬的灵石贡品。
可那些都是无奈之举，且从未伤及无辜性命，更谈不上什么十恶不赦。
“难道……难道是因为那些事吗？”
倩倩心里七上八下，可转念一想，那些陈年旧事，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又怎会知晓？
她望着林穗那双清澈却带着敌意的大眼睛，只觉得满腹冤屈，却又不知从何辩解，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倩倩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
初次见面就被小主人指着说是“坏人”，这要是留下无法挽回的坏印象……
她日后还怎么报答救命之恩？
恐怕连待下去都成问题……
越想越急，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倩倩，忍住！”
她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慌乱之下，她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把自己过去那些算不上光彩的事情全都坦白出来，以求宽恕。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紧紧搂着林钰脖颈的林穗却抢先一步，用小手指着倩倩的胸口，奶声奶气地再次强调。
“大大的……坏……”
倩倩顺着那小小的手指方向低头一看。
目光落在自己那与朴素面容和衣着截然不同的，过于丰满的胸脯上。
少女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咦——！！！”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胸口，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地里去。
长相普通、穿着土气的她，唯独在这方面，确实有着远超常人的“特点”……
“穗儿，休得胡闹！”
林钰见状，一阵无奈。
她看着倩倩那副羞窘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只得轻声呵斥怀中的林穗。
“总不能人家第一天来，就被吓得再也不敢来了吧？”
她转而放缓语气，对倩倩温声安慰道。
“童言无忌，小孩子胡说八道，还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倩倩听到林钰亲自安抚，受宠若惊般地连连摆手。
“我、我没有放在心上……”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这样岂不是说小主人的话无关紧要？
于是又赶紧改口。
“不对不对！我、我放在心上了……”
结果越说越乱，她最终选择彻底放弃解释，把滚烫的脸颊埋得更深，再也不肯抬头了。
而被呵斥的林穗，则委屈地歪着小脑袋，翠绿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要说她胡闹。
“可是娘亲……二娘是这么对我说的……”
明明那个姐姐看上去就是“很……坏”嘛。
林钰自然明白，林穗口中的“二娘”指的正是药灵儿。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药灵儿竟会私下给小家伙灌输这般……不着调的观念。
看来日后得找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
思绪未落，怀中的林穗却伸出小手，先是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又拍了拍林钰的，发出清脆的轻响，仰着小脸认真道。
“娘亲和穗儿都是好人……”
那力道虽不重，不过林钰还是轻轻敲了下林穗的额头，佯装愠怒地低声道：
“穗儿不许再胡说了！”
“唔……知道了……”
倩倩始终低垂着头，非礼勿视，不敢去看那母女二人的互动。
然而，从只言片语间，她竟捕捉到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
这对容貌酷似的二人，竟是母女而非姐妹！
她惊讶的倒不是这层关系本身。
修士，尤其是女修，驻颜有术者比比皆是，外貌与真实年龄往往相差甚远。
在经历过“黑风寨主”事件后，她更不会天真地以为救命恩人林钰真如外表那般。
她只是由衷地为林钰感到高兴，能有如此可爱的女儿，母女感情还这般亲昵。
若是自己将来也能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孩子，该多幸福啊。
但是她忽然反应过来。
一个疑问随之浮上心头。
孩子的父亲是谁？
能让实力如此强横的林钰心甘情愿为其孕育子嗣，那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倩倩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林穗的小脸，倩倩忽然觉得这孩子的眉眼，竟隐隐与派她前来的灵药山大长老药灵儿有几分神似……
“不可能，不可能……”
她立刻摇头甩开这荒谬的念头。
“女人与女人之间，怎么会……”
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倩倩不敢深想，也无意探究。
她本性老实，对他人私事从不妄加揣测，更非搬弄是非之人。
或许正因她口风极严，甚至有些迟钝，以往在乡间帮工时，那些主家小姐们才格外愿意让她近身伺候，谈论私密事也少有避讳。
可就在倩倩这么想着的时候。
已经教育完“口无遮拦”的小家伙的林钰，略带歉意地望向倩倩。
“抱歉，让你久等了。”
见倩倩依旧恭敬地垂手而立，林钰有些过意不去，轻轻挠了挠脸颊，再次致歉道。
“方才穗儿口无遮拦，多有冒犯，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大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
见林钰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倩倩显得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的惶恐。
林钰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让她继续推拒下去，转而切入正题。
“无妨。不过，在分派具体事务之前，我还需了解你擅长些什么。”
她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院落，柔声道。
“稍后需要你帮忙打扫一下庭院，正好我也可借此看看你的动手能力……”
话音未落，倩倩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是……是让我干家务吗？！”
那语气中的期盼与跃跃欲试，几乎满溢出来，与她先前拘谨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