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狩猎场

作者:爱新觉罗毕 更新时间:2025/8/21 20:18:16 字数:7160

我挣扎着摇头,胳膊被她掐得像要断了,疼和惧意混在一起,逼出眼眶里的湿意。“洲姐……你放手……”

她突然松了手,却反手给了我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我的脸颊瞬间麻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放手?”她笑起来,眼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放你去找那个叫林溪的?放你像丢垃圾一样丢开我?”她弯腰,抓起地上的手机碎片,往我面前递,“你看啊,碎了,什么都碎了——就像你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们之间所有的东西都会碎掉!”

碎片的棱角划破她的指尖,血珠渗出来,滴在我的手背上,烫得像火。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我,像在看一个背叛者。

“小时候孤儿院的墙再高,我都能爬出去给你偷带饼干;你被人欺负哭了,我替你跟人打架,胳膊被划得全是口子也没哼过一声;你说想有个家,我拼了命挣钱,把这个小破屋收拾得像模像样……”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哭腔,却比刚才的怒吼更让人发毛,“我把所有的都给你了,沐晨,你怎么能想着走呢?”

她伸手,指尖抚过我被打红的脸颊,动作又轻又慢,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你是我的,从被我领回来那天起,就是我的了。”

窗外的天泛起一点鱼肚白,蝉鸣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响,像是在为这场僵持的闹剧伴奏。她突然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沉稳得不像刚才那个失控的人。

“天亮了。”她回头看我,嘴角又挂上那种温顺的笑,仿佛刚才的歇斯底里只是一场幻觉,“我去买早餐,你乖乖待着,别乱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手机碎片,眼神冷了冷:“对了,你的物理笔记,我帮你‘收’到更安全的地方了。开学前,你就安心陪着我吧。”

门被轻轻带上,又传来“咔哒”一声——这次是从外面反锁的声音。

我瘫坐在床上,脸颊还在发烫,胳膊上的掐痕火辣辣地疼。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地上的手机碎片上,闪着刺眼的光。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我被圈住的时间,一秒一秒地倒计时。

我知道,这场名为“家人”的囚禁,才刚刚拉开最窒息的序幕。

我盯着门板上那道锁孔的阴影,突然往枕头底下摸。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壳时,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那是年初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备用机,屏幕只有掌心大,藏在枕头套内侧缝的小口袋里,连充电都是趁她睡熟时插在床头不起眼的插座上。

刚才她扯被子、砸手机时,枕头被甩到墙角,这小东西竟没掉出来。

我悄悄把手机摸出来,按亮屏幕。电量只剩17%,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格微弱地闪着。苏郁的消息还在跳,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的:“沐晨?你没事吧?”

指尖抖得厉害,差点按错键。我飞快打字,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被锁了,洲姐她……”

刚打到一半,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她平时穿的拖鞋,是那双硬底帆布鞋——她要出门了?

我立刻锁屏,把手机塞回枕头套的夹层,用指尖把线缝捻得看不出痕迹。刚躺平,门就被拧开一道缝,她的脸探进来,眼睛在晨光里亮得吓人。

“醒了?”她笑盈盈的,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买了你爱吃的生煎,快起来吃。”

我没敢看她,扯过被子蒙住半张脸:“没胃口。”

“怎么能没胃口?”她走进来,把塑料袋往床头柜上放,脚步停在床边,“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

指尖突然搭上我的被子,一点点往上挪,像条试探的蛇。“别这样嘛,”她声音软下来,“昨天是姐姐太冲动了,可姐姐也是怕失去你啊。”

我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避开她的手:“我饿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飞快掠过一丝阴翳,又很快被笑容盖住:“好,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生煎的油香混着她身上的栀子香飘过来,我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她坐在床沿,看着我拿起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甲——那里还留着昨天掐草莓蒂的红痕,只是淡了些。

“吃完我们去买年糕好不好?”她突然说,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查了天气预报,今天晴天,适合带小狗回家。”

我咬着生煎,皮咬破了,滚烫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嗯。”

“你看,”她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力道很轻,“我们还是好好的,对不对?”

我低着头,没说话。手机在枕头套里硌着我的后背,像块滚烫的烙铁。

她没再多说,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我吃,眼神里的温柔像裹着蜜的毒药。窗外的蝉鸣越来越响,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长长的,像随时会扑过来把我吞噬。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等她带我出门,路过街角那家24小时便利店时,只要借口买瓶水,就能把消息发出去。

可攥着筷子的手却在抖——我真的能骗过她吗?这个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看着我长大,却把“家人”变成最沉重枷锁的女人。

她突然递过来一张纸巾:“慢点吃,烫着了吧?”

我抬头,撞进她眼里。那里面映着我的影子,小小的,像只被圈在笼子里的鸟。

“吃完我们就走。”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睡衣,“年糕还在等我们呢。”

我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突然握紧了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备用机的棱角硌着掌心,疼得很清醒。

这场狩猎,不该只有她一个猎人。

厕所门被我反锁时,手还在抖。瓷砖上的水渍映着头顶惨白的灯,我盯着门缝,听见客厅里传来她哼歌的声音——是上周刚学会的童谣,调子甜得发腻,和她此刻擦柯基幼犬用品的动作一样,透着精心布置的虚假。

指尖摸出藏在袜子里的备用机,屏幕亮得刺眼。电量只剩9%,我咬着牙点开苏郁的对话框,打字快得像在赛跑:

“今天下午三点,她带我去买年糕,会路过城西废弃工厂。”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苏郁的消息几乎同时弹进来:“夏浅已经联系张晨了,他在工厂附近开汽修店,能弄来备用钥匙和钳子。”

心脏猛地一跳。张晨是夏浅表哥的朋友,只在苏郁发的合照里见过侧脸,听说以前是武警,后来因伤退伍。素未谋面的名字此刻却像块浮木,让我在窒息的水里抓住了点力气。

“林溪呢?”我飞快敲字。

“她去查宠物店的位置了,确认三点到四点是我们路过工厂的时间。”苏郁回得极快,“我们三点十分在工厂后门汇合,张晨会提前清场,你想办法在三点前溜进工厂围栏东侧的破仓库——那里有个狗洞,够你钻。”

狗洞。我盯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她昨天念叨的“年糕的小窝”,说要铺粉色的垫子,绣上“家”字。原来真正需要钻洞逃生的,是我自己。

“她很警觉,”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怕她中途折返。”

“夏浅会在宠物店门口假装问路,缠住她五分钟。”消息后面跟着个握拳的表情,“林溪开车在店对面接应,万一你被发现,她会直接冲过去撞开洲姐的车——她说了,大不了一起进局子。”

指尖顿住。夏浅是以前邻居家的妹妹,总爱跟在我身后喊“沐晨哥”;林溪才转来一周,连我全名都记不太清。这些被洲姐视为“威胁”的人,此刻却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反过来要把我从更深的网里捞出去。

“张晨说仓库里有消防斧,”苏郁又发来一条,“如果洲姐追进来,他会拖住她。”

素未谋面的名字再次出现,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想象他的样子,大概和照片里一样,眉眼硬朗,能挡住所有横冲直撞的恶意。

“电量不够了。”我打字时,手背上的青筋在跳,“我会准时到。”

“等你。”苏郁只回了两个字,后面跟着四个头像的合照——夏浅比着剪刀手,林溪勾着她的肩,苏郁站在中间,张晨在最边上,微微扬着下巴。阳光落在他们脸上,亮得像另一个世界。

我快速删除聊天记录,把手机塞回袜子里,又用湿毛巾擦了擦屏幕,确保没有指纹。推门出去时,正撞见洲姐站在客厅整理背包,里面露出自带的狗绳和零食袋,她转头冲我笑:“都准备好了,买完年糕就去给它做小窝。”

我避开她的目光,盯着地上的鞋:“嗯。”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走过来,手自然地搭上我的胳膊,指尖划过昨天掐出的红痕,“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往后退了半步,撞上鞋柜,“走吧。”

她的手停在半空,嘴角的笑淡了淡,却很快又弯起来,拎起背包:“年糕肯定很可爱。”

背包带子被她攥得发白,和她此刻的语气一样,透着志在必得的笃定。我看着她拉开门,阳光涌进来,在她身后铺成一条亮得晃眼的路——那是通往宠物店的方向,也是通往工厂后门的方向。

她转头催我:“快点呀,去晚了好看的柯基就被挑走了。”

我跟着她走出去,关门前最后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时针正慢慢爬向“2”。口袋里的备用机硌着腿,像块滚烫的石头,提醒着我三点十分的约定。

今天要去买年糕。

但我知道,那只叫“年糕”的柯基,永远等不到进这个家门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亮了又灭,洲姐走在前面,背包上的小狗挂件晃来晃去,和我心跳的节奏莫名重合。

“你说年糕会不会认生?”她突然回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像个盼着新玩具的孩子,“我买了牛肉粒,据说小狗都爱吃这个。”

我盯着她手里的牵引绳,红色的,上面镶着小钻,和她昨天掐草莓蒂时指甲缝里的红果肉一样扎眼。“不知道。”

“等它长大了,就让它跟你睡,”她自顾自地规划着,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你不是怕黑吗?有它陪着,就不用总想着往外跑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像片羽毛扫过耳边,却带着冰碴子似的冷。我猛地抬头,正撞见她嘴角那抹没藏好的笑,和昨晚砸手机时的疯狂如出一辙。

宠物店在街角,玻璃门后趴着几只毛茸茸的幼犬,柯基的短腿在笼子里蹬来蹬去。洲姐刚推开玻璃门,挂在门上的风铃就叮当作响,她弯腰逗笼子里的小狗,声音软得能掐出蜜:“你看这只,屁股圆滚滚的,像不像糯米团子?”

我站在门口,眼角的余光瞥见街对面的树荫下——林溪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车窗摇下一角,能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过来呀,沐晨。”洲姐朝我招手,指尖点着笼子,“就它了,我们叫它年糕好不好?”

我往前走了两步,假装看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苏郁发的:“夏浅五分钟后到,张晨在工厂等你。”

“老板,就要这只。”洲姐已经掏出钱包,指尖在会员卡上划了一下,“帮我装起来,再拿包幼犬粮。”

老板转身去拿东西时,她突然凑近我,压低声音:“你看,我们以后就是三口之家了,多好。”呼吸里的栀子香混着宠物店的消毒水味,呛得我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砰”地推开,夏浅背着书包冲进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头发乱糟糟的,进门就喊:“老师!可算找着你了!物理老师让我转告你,下午去学校开个会,说是为开学做准备,急得很呢!”

洲姐抬头看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带着几分在学校时的熟稔:“知道了,让她先把会议材料放我办公桌上。”

“放了啊,”夏浅大大咧咧地往柜台边一靠,胳膊肘差点撞到旁边的狗粮罐,“但她特意说必须得你亲自去一趟,说是有几个重点事项得当面跟班主任对接。”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眼神扫过我时飞快眨了下眼,“哟,买狗呢?柯基啊?挺能拆家的品种。”

我盯着墙上的挂钟,分针正指向“15”——离三点还差十五分钟,离工厂后门的约定还差二十五分钟。

洲姐的手指在钱包上敲了敲,显然在权衡:“我这就回去,耽误不了。”

“别啊,”夏浅往门口挪了两步,挡住半扇门,“物理老师说会议一点半就开始,现在都快一点了,您再磨蹭该迟到了。再说沐晨也在这儿,让他帮你拎着狗笼子呗,多大点事儿。”

她这话堵得洲姐没了辙,洲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浅,眉头皱了皱:“行,那走吧。”

老板正好把装好的笼子递过来,洲姐接过来塞给我,语气恢复了平时在学校的严肃:“拎好了,别摔着。”

走出宠物店时,林溪的车还在街对面,车窗里的人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夏浅跟在洲姐旁边,嘴里絮絮叨叨说着班里的事:“今天早读好多人犯困,李昊还被巡班老师抓了……”

路过城西路口时,洲姐突然往工厂方向拐:“从这边穿过去快,省得耽误时间。”

我心里一紧,手里的笼子突然变沉——她果然没打算先回学校。夏浅显然也意识到了,脚步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哎不对啊老师,往这边走绕远了,上次我抄近道差点迷里头……”

“少废话,跟着走就是。”洲姐头也不回,语气冷了下来。

围栏上的铁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东侧破仓库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就在这时,笼子里的年糕突然开始狂吠,声音尖利得刺耳。洲姐回头骂了句“烦人的东西”,伸手过来要接笼子,就在她弯腰的瞬间,我猛地把笼子往地上一放,朝着仓库的方向狂奔。

“沐晨!”洲姐的尖叫在身后炸开,带着惊怒和被戳穿的气急败坏。

我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笼子倒地的声音,还有夏浅故意制造的混乱:“哎狗跑了!老师你看狗跑了!”

围栏东侧的狗洞就在眼前,我猫着腰钻进去,膝盖蹭到地上的碎石,火辣辣地疼。

“抓住他!”洲姐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疯狂的嘶吼。

仓库里的光线很暗,张晨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消防斧,眼神沉得像块石头。“这边!”

我跟着他往仓库深处跑,身后传来洲姐撞开仓库门的巨响,她的声音像条毒蛇,死死缠上来:“你跑不掉的!沐晨,你是我的!”

张晨突然停下脚步,把我往身后一推:“去后门,苏郁他们在等你。”

他举起消防斧,挡在我身前,斧刃在漏进来的阳光里闪着寒光。洲姐冲进来的瞬间,我转身就跑,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张晨挥起斧头的背影,和洲姐眼里那片彻底燃烧起来的疯狂。

后门的光线越来越亮,我听见苏郁和林溪的喊声,夏浅也从另一头跑过来,脸上沾着灰:“我把她引开了会儿,快上车!”

跑出去的那一刻,阳光砸在脸上,烫得我眼眶发酸。林溪一把将我拽进车里,苏郁锁上车门,引擎轰鸣着发动起来。夏浅坐进副驾驶,喘着粗气笑:“刚才差点被她逮着,还好我反应快……”

后视镜里,仓库的大门摇摇欲坠,洲姐的尖叫被远远甩在身后,越来越模糊。

“没事了。”林溪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声音却很稳,“夏浅已经给物理老师发了消息,学校和派出所都知道了。”

我瘫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口袋里的备用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条新消息,发信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三个字:

“跑掉了。”

车窗外的风灌进来,带着自由的味道。我知道,这场披着“师生”与“家人”外衣的囚禁,终于结束了。

车刚驶出工厂范围,林溪猛地打了把方向盘,轮胎在路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先绕去东边废品站,”她盯着后视镜,语速飞快,“李昊刚才发消息说在那儿等着,张晨断后应该也快脱身了。”

苏郁立刻调出地图:“绕这条路接他们,再拐去郊外,正好避开主路监控。”

夏浅扒着车窗往后瞅,突然拍了下车门:“张晨哥在后面!他骑了辆三轮车,估计是从废品站借的!”

我探头望去,果然看见张晨蹬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车斗里还堆着几块破木板,胳膊上的伤口被风吹得微微发红。

林溪踩下油门,车子在小巷里灵活地穿梭,很快就到了废品站门口。李昊正蹲在个旧冰箱旁边,看见我们的车,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就冲过来,拉开后门一头钻进来,袋里的罐头瓶叮当作响。

“我去,刚才差点被巡逻的大叔盘问,”他抹了把脸,从袋里掏出瓶橘子罐头塞给我,“张晨哥呢?”

“在后面。”林溪打了把方向盘,车子稳稳停在三轮车旁。张晨跳下来,把车斗里的木板往路边一扔,拉开车门坐进来,身上带着股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顺手拿了点能用的,”他指了指蛇皮袋,“那房子荒了挺久,估计缺些东西。”

车子重新启动,一路往郊外开去。柏油路渐渐变成水泥路,再后来就是坑洼的土路,两旁的房屋越来越稀疏,最后只剩下成片的玉米地。林溪说这房子是她爷爷留下的,以前用来囤粮食,后来全家搬去城里,就一直空着。

半个多小时后,一栋孤零零的砖房出现在路尽头,院子里的杂草长到半人高,木门上的红漆剥落得只剩零星几点,却透着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到了。”林溪熄了火,率先跳下车,从院墙上翻出把锈钥匙,“我爸说这锁十年没换过,居然还能用。”

推开院门的瞬间,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进玉米地。李昊扛起蛇皮袋往屋里冲,很快又探出头喊:“有床!还有口井!就是锅锈得厉害……”

张晨已经开始收拾院子,他捡起块平整的木板,用石头砸掉上面的钉子,动作麻利得像在处理熟悉的活计。夏浅跟着林溪去井边打水,木桶撞在井壁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我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阳光穿过玉米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蛇皮袋里的罐头瓶反射着光,张晨捡来的木板靠在墙上,夏浅的笑声从井边飘过来,像串清脆的珠子。

“发什么愣?”李昊从屋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个掉漆的搪瓷缸,“快来帮忙抬桌子!这老木头桌子沉得很!”

我走过去,和他一起把墙角的旧木桌抬到院子里。桌面坑坑洼洼的,却意外地结实。张晨已经用井水冲干净了桌面,林溪和夏浅正把罐头、面包往桌上摆,风一吹,玉米叶的清香混着食物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今晚就住这儿,”林溪咬了口面包,指了指西厢房,“那间床板是好的,垫点干草就能睡。”

张晨突然起身,往玉米地走去:“我去弄点柴火,晚上冷。”

李昊冲我挤挤眼,从蛇皮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看我找着啥了?上次你说想吃的绿豆糕,在废品站旁边的小卖部买的,没过期!”

我捏着那块绿豆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突然想起洲姐总说“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可此刻这廉价的点心,却比她精心准备的草莓果盘更让人踏实。

夕阳西下时,院子里燃起了篝火,张晨捡来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李昊不知从哪儿翻出个旧收音机,拧了半天,居然传出模糊的戏曲声,逗得大家直笑。

“说真的,”夏浅往火里添了根柴,“我爸认识个律师,明天我让他帮忙问问,洲姐这情况……能不能彻底解决。”

张晨把烤热的罐头递过来:“先不想这些,今晚好好睡一觉。”

我看着火苗舔舐着罐头底,罐头里的橘子瓣在热气里微微颤动。远处的玉米地沙沙作响,像在哼着支古老的歌谣,篝火的温度烤得人暖洋洋的,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松快。

原来真正的落脚点,从不是装修精致的房间,也不是弥漫着栀子香的屋子,而是有群人愿意陪你躲进荒郊野岭,有人记得你爱吃的点心,有人默默拾柴生火,告诉你“今晚不用怕”。

夜深时,李昊已经靠着柴火堆打起了呼噜,张晨守在院门口,手里握着根磨尖的木棍。林溪把件旧外套披在我身上,轻声说:“睡吧,我和张晨轮流守着。”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听着篝火的噼啪声和远处的虫鸣,第一次觉得,黑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毕竟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篝火渐弱,我望着跳动的余烬,忽然轻声问:“她……会不会出事?”

林溪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溅起来:“警察会处理的。”

张晨靠在门框上,声音沉:“她需要的是治疗,不是你的担心。”

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那堆火慢慢缩成暗红。风穿过玉米地,带着点凉意,像她以前替我掖被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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