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716年7月5日凌晨1:21,血荆棘行省,黑水城上城区,无名院子。
一位护卫模样的人从屋子里出来,左顾右盼了一圈想要出院子,似乎是要去换班。
特拉维亚从屋顶飞扑下来,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抱摔倒地,又用这倒霉蛋当缓冲,直接跪坐在他的身上,然后飞快掏出绳子捆住他的手脚,嘴也被一团破布塞住。
全程不过十秒。
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制服了。
特拉维亚将他拖到屋后,肖恩才从屋顶堪堪爬下来。
“凯法斯伙计,摸钥匙。”已经蒙上脸的特拉维亚沙哑着着嗓子低声说道,“复制完钥匙快走。”
“不要喊我真名啊。”肖恩也哑着嗓子,摸出钥匙串,用油泥给每把钥匙做了倒模,“很麻烦的。”
“灭口不就完了。”特拉维亚继续说道,“死人不说话。”
“随便死人会增加暴露风险。”肖恩把倒膜收好,对守卫晃了晃钥匙串,“哎呀,不知道你是走运还是不走运。我今天心情好,你守口如瓶的话我们就不杀你。”
守卫似乎还有点迷糊。
“凯法斯……”特拉维亚又轻呼一声,被肖恩打断了。
“嘘。”肖恩对特拉维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对守卫说,“想想你的家人呀。活着回家团聚不好吗?所以,你怎么选?”
守卫思考了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
“真是乖宝宝。”肖恩起身给了特拉维亚一个眼神,特拉维亚用匕首割断绳子,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飞身离开了院子。
帝国历716年7月5日凌晨1:45,血荆棘行省,黑水城上城区,马基雅维利宅院外。
肖恩和特拉维亚继续穿梭在屋顶,很快。
“你特意暴露名字没关系吗?”特拉维亚疑惑地问道,“哪怕是假名,你可是一贯能低调就低调的。”
“算是投石问路。让咒术师团知道我依旧在查他们,重新给他们压力。”肖恩摸了摸鼻子,“总之我让你故意喊我的名字有大用。”
“你不是说咒术师团和子爵夫人是一伙的吗?这又是哪一出?”
“虚虚实实啦,咱们有教区枢机兜底,不会玩翻车的。”肖恩摆摆手,顺着院墙找合适的入侵路线,“可惜马基雅维利这个姓氏不吉利啊。”
“这个姓氏怎么了嘛。”特拉维亚疑惑问道。
“没什么。”肖恩摆摆手,“这一次要入侵家主卧室,虽说应该没啥风险,但也要小心。”
“随你吧。”
肖恩心说,总不能说蓝星有个姓这个的政治家写了本《君主论》,马基雅维利主义还成了不择手段的代名词吧。
五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宅院三楼的卧室。
这座宅院虽然不小,装修却挺朴素,不像是特别有钱的样子。
在卧室门口,特拉维亚轻轻拉住了肖恩的胳膊。
“就这样入侵吗?”特拉维亚压低嗓音,“我们不是来……暗杀的吧?”
“放心啦,虽然一会儿场面可能有点奇怪,但咱们确实不是来要人命的。”说完,肖恩轻轻推门,拉着特拉维亚进了卧室,又把门锁好。
进卧室之后,肖恩给手杖用了一发舞光术,但还是点燃了蜡烛。
卧室的陈列也很朴素,中间的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性,看上去气色很糟糕。
“你们是……刺客吗?没有意义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那个,里昂·马基雅维利爵士,我是蔷薇修道院的肖恩,大法师阿尔弗雷德的魔法师学徒,受恩师所托,来见您……最后一面。”肖恩行了个国教礼,静静等待他的回话。
“阿尔弗雷德枢机的学徒吗……”里昂爵士轻咳两声,“他让您给我带什么东西了吗?”
“他让我给您这个。”肖恩递出一个羊皮纸卷轴,一页信纸和一个空的小玻璃瓶,“他说很抱歉不能亲自给您。”
“给弟兄们的赦免令终于下来了吗……”里昂读完这些文件,眼中含泪,把卷轴仔细收好放在胸前,把那页信纸交还给肖恩,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我们的一切奉献,终于被承认了啊!”
“我的恩师说,帝国和教会都感谢里昂爵士一生的奉献。您的事迹虽然不能公开,但也已经被教会记录在案。并且由我这个学徒代替他为您举办一场小型的荣耀弥撒。”肖恩从包里取出两个小烛台点燃蜡烛,将信纸点燃烧成灰,“他还说,他永远欠您一个体面,不仅无法见亲自您最后一面,甚至还要利用您的死亡为帝国服务,他很抱歉。为了弥补您的遗憾,届时他会亲自主持您的葬礼。”
“唉。枢机他果然已经预见我的死亡了呢。”里昂长叹了一口气,又咳嗽起来,“肖恩先生,请您转告您的恩师,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冷酷的战略家,也是我最重要的恩人和最忠诚的朋友,和他建立友谊是我最幸运的事。”
“我会转告的。”肖恩点头,“另外,我旁边的这位女士是暴风家的次女,三等伯爵特拉维亚·暴风,她将作为您这次荣耀弥撒的见证人。”
“啊?咳咳咳……”里昂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行礼,却又是一阵咳嗦。
“里昂爵士大可不必。”特拉维亚赶忙摆摆手,“从年龄上看您是长辈,而且您实在不方便。放轻松就好。”
“能被暴风家的伯爵小姐见证我微不足道的荣耀,我很荣幸。”
“暴风小姐不是爱客套的人,里昂爵士不必在意繁文缛节,我们开始弥撒吧。”肖恩郑重地拿起一本《帝国真理》开始了仪式。
仪式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
主要内容是读代表教会的嘉奖致辞,简述里昂爵士的奉献事迹,最后诵读根据里昂的生平节选的一些帝国真理经文和谏言。
这位里昂爵士本是黑水城黑帮的一名打手,后来自己建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他的帮派曾粉碎敌对帮派的人口贩卖生意,其中有一位贵族小姐,因此他被授予了五等荣誉爵士,也就是最低级的荣誉爵士。
人们都说他走了狗屎运,居然能从黑帮洗白。
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一直虔诚侍奉帝国真理,控制的帮派也尽量不做恶事,与其说是黑帮,更接近一群义警。
因为他的身份里昂不被真正的贵族接纳,他的帮派因为太爱管闲事被其他黑帮排挤,总之这群人很委屈。
教会的低调承认,已经是他和他的弟兄们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全部的仪式词是阿尔弗雷德准备的,肖恩只是代为念稿而已,这场仪式真正的主持人仍旧是教区枢机。肖恩也知道自己不配。
当然该走的仪式分毫不差。肖恩虽然很多时候不太正经,但对这种仪式还是有着必要的敬畏的。
全程只能躺在床上的里昂安详地听完,甚至忍住了咳嗽。仪式结束后,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巾。
离开的时候,肖恩在走廊里顺手用手杖砸碎了一扇窗子。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守卫呼喊声四起,但只见两道黑影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帝国历716年7月5日凌晨3:27,血荆棘行省,黑水城城主府客房,特拉维亚房间。
特拉维亚和肖恩躲过所有卫兵,从窗户回到房间,准备结束一夜的秘密行动。
“你那个防偷听的……来一个。”特拉维亚解下挎包和武器,把日常衣服从床底下掏出来,挑出肖恩的扔给他,“聊一会儿你再回去睡觉吧。”
“你也学会万事小心了呢。”肖恩施展声音隔绝术,“大小姐还有什么指示?”
“今天咱们俩做的事太邪门了。”特拉维亚收好挎包,开始脱夜行服,“偷钥匙做倒膜,为黑帮出身的爵士做弥撒,我做梦都没想过会卷入这种事里。”
“喂!我还在呢。”肖恩慌忙转身,“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偷看的呀。”
肖恩突然想起在蓝星听到的一个不知真假的冷知识,说是欧洲贵族女性不会介意在下人面前换衣服,因为在她们眼里下人不算人。
心情就挺复杂的。
“偷看呗,我对自己很自信的,不会因为被你看见什么就自卑的啦。”特拉维亚无所谓地说道,“再说里面也有贴身的衬衣。”
“不是这个意思,算了。”肖恩也背对着特拉维亚脱下夜行服换上睡袍,为了方便一同出门,肖恩的衣服也塞在特拉维亚的床底下了。
肖恩换完衣服,却被特拉维亚紧紧抱住了。
“诶,你这是,干嘛?大小姐?你吃坏东西了?”肖恩感觉浑身过电,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太会扫兴了,先别说话。目睹里昂爵士的事,我需要缓一缓。”特拉维亚捂住肖恩的嘴,“我也会被触动啊,别多想。”
肖恩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特拉维亚的肩膀,沉默了下来。
大概一分钟以后,特拉维亚放开了肖恩,似乎心情平复了下来,坐到椅子上,开口说道:“你不是说阿尔弗雷德大法师让咱们独自调查咒术师团的事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不知道。但离继承仪式只有两个礼拜了。我猜他觉得让咱们自己查咒术师团的真相可能来不及,所以给咱们指了路。”
其实肖恩已经被阿尔弗雷德告知真实计划了,但他不能说。
信息分级管理是所有高效的职业犯罪团伙的必修课。
潜伏卧底工作也是同理。
“算啦,我们早晚都会知道的。”特拉维亚伸了个懒腰,“明天还要夜里出门吗?”
“明天夜里正常休息,后天入侵城主府。”
“嗯?真刺激。你知道以我的身份夜闯城主府会出大事吧?”
“不被现场抓包就没问题,所以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不被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