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瑞木林渡，二十四岁，以前是学生，现在……无业吧，偶尔打打柏青。”
“啧…”
面试官的嘴角拉出一条弧度，厌恶的眼光耷拉在林渡身上，叫林渡不自觉的挺直腰背。
“我让你回答什么你就说什么，林渡先生，我们可以快一点。”
面试官拖拉着嗓音，似乎已经将林渡排除了，只是在僵硬走剩下的流程。
“啊，抱歉。”
林渡早已心不在焉，他正想着一会如何快点收拾东西，晚上去哪里吃饭。
“林渡先生，请告诉我你为什么想从事这份工作？”
“钱啊。”
在面试官疑惑挑起的眉毛下，林渡耸耸肩，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间压抑的小屋，找个自动售货机买瓶汽水，黑啤就不错，虽然难喝但够劲。
“就是领工资啊，谁不想要钱啊。”
面试官的眉毛都快挑飞出发际线了，惹的林渡笑出声，伸手拨弄对方那几根稀疏的刘海。
“大叔，你这发型像被狗啃过哦。“
面试官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把简历紧紧的攥成一团，他可没见过这么肆意妄为的应聘者。
“你…你……”
他踉踉跄跄的回复着，手指飞速的翻过林渡的简历。
“哼，脸和能力还行，但你的态度太恶劣了！林渡先生，很抱歉我们不会录用你！”
“什么嘛，调查员还看脸跟态度干嘛，你们是在招牛郎吗？调查员会打怪物不就好了。”
听到自己没被录取后，林渡利索的伸个懒腰站起来，将衣服披上，又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然后又将面试官杯子里的咖啡喝完，顺手连吃带拿的把桌子上的几个橘子揣在兜里。
“那大叔再见喽，你想点牛郎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哦。”
林渡随手抓起桌子上散落的文件，叠成了个纸飞机，精准的飞入面试官那本就不多的头发中。紧接着，在剩余面试者面面相觑的目光下，瑞木林渡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啊，这些个事务所怎么都看脸招人？”
“呜哇——！！！”
他对着事务所大楼竖起中指大喊一声，叫声惊飞了电线杆上几只乌鸦。
终于离开了那个狭窄的小屋子，林渡舒畅的大喊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烟，放到嘴边，干巴巴的嘴唇蹭了几下。
“啧...“
林渡突然想到什么，心虚的四下看看，最终还是把烟放回兜里。
“……啧。那女人，老嚷嚷‘不准抽烟’烦死了……她该不会现在也在盯着我吧？”
林渡心虚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他还是没敢抽。
“切，算了。工作黄了，买点吃的回家吧，唔…给那家伙带份杯面吧，说不定还能少挨两脚。”
于是瑞木林渡踹开几个易拉罐，走到了公交站台旁的售货机边。不过，一个中年男人正趴在售货机上，林渡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搞懂他在干什么。
“喂，大叔，你挡道了啊，让我买个东西呗？”
林渡的手刚拍在肩膀上，那大叔就像触电般跳起来，廉价酒精的恶臭扑面而来，熏的林渡鼻子嫌弃的皱起来。
“哪来的酒鬼……呕，别吐我鞋上啊。”
林渡想推开那个醉醺醺的家伙，可男人却死死抱住贩卖机，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恍惚地嘟囔着：
“我……是神薙大人的狗……”
“神薙大人？”
林渡的耳朵竖了起来。这名字他可不能当没听见。
他重新打量醉汉抱着的贩卖机，上面果然贴着张海报。
【请为御门神薙小姐投票！】
“御门神薙……”
紧身西装勾勒出的身材炸入林渡的眼球，海报上的御门神薙俯视镜头，冰冷戏谑的琥珀色双眼注视着海报外的林渡，而在她脚下踩着一头巨大的怪物尸体。
林渡眨眨眼，他可太熟悉这个身影了，这可是他的偶像，林渡甚至为了她跑去应聘那些狗屁事务所，结果全被当成垃圾丢出来。
“哈啊……你这恶心大叔也是神薙小姐的粉丝啊……”
得知对方也同推神薙小姐后，林渡眼中的这个醉酒大叔瞬间顺眼了不少，不过，林渡还是要挪开他，因为他挡住了贩卖机。
但在林渡伸手之前，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抢先动了——不对，准确来说，那是一只蟹钳。
而且，那只钳子显然没控制好力道。
“噗嗤！”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蟹钳直接贯穿了醉汉的腹部。
“……！”
“嘎啊啊啊——！！”
醉汉的身体被蟹钳捅穿后，“咕啾”一声被举到半空。滚烫的血像打翻水桶般从林渡头顶浇下。
“......哈？”
这突然的展开让林渡没反应过来，他机械地转动脖子，看到的是——
长满卷曲体毛的巨型蟹钳。
钳子后面，咧着尖牙的鲨鱼头以诡异的角度扭来，那只泛着黑光的眼球，空洞诡异的与他对视。
怪…怪物……
公交车站的人群轰然散开，无数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林渡和怪物，甚至有个地雷女已经开始直播了。
这可不好玩，
作为被拍摄者，林渡的内心可不好受。他宅在家里刷视频的时候，也特别喜欢看车祸或怪物袭击人类的视频锦集。可他不想成为视频博主们的素材啊！
“啧……鲨鱼混蛋，别盯着老子啊……”
林渡盯着那个无神的鱼眼，一点点往后退。同时，而他的右手则偷偷背在身后，摸到了破铁椅子一处锋利的棱角。如果逃不掉，就划开手把那臭女人召唤过来吧，吃了自己那么多供品，那懒虫也该出点力了。
这怪物估摸着三米高，大块头看起来挺笨重的，不过尖牙和蟹壳甲很烦人啊，叫上那臭女人也不一定能敲破吧，啊，那家伙，白吃那么多血，连个蟹壳都敲不开。
就在林渡思考完对策，准备划开手掌动手时，鲨鱼怪物却先动了。
“？”
鲨鱼怪人晃晃头，似乎不习惯自己的鱼眼视角，眼球不断转动偏移着。他举着醉汉的尸体转了半天，才看到周围惊慌的人群与林渡。
“咕啊！”
鲨鱼怪物尴尬的将尸体丢开，发出了一声与自己巨大扭曲身材不符的人类声音。
“那个…真的非常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很抱歉让大家感到困扰。”
说话间，怪物弓起身，那壮硕的身躯有些滑稽的以九十度的角度标准的深深鞠躬。
“哈？这是搞什么……”
摆好战斗架势的林渡拳头松开了。眼前这怪物明明刚用鲨鱼嘴把人捅了个对穿，现在却莫名讲究起礼节，活像个社畜一般。
【搞什么…私人恩怨的话，关我屁事……】
不过，周围的人群已经见惯了这种私人仇杀，在得知怪物不是无差别攻击后，周围的人群窸窸窣窣地重新聚拢，挤回到车站边。无视了地上的尸体和那恐怖的怪物。
“喂，鲨鱼男。你跟那家伙什么仇？”
完全适应了街头日常的林渡走向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黑啤，把其中一罐抛给鲨鱼男。
“哇！？谢、谢谢啊！”
蟹钳咔哒咔哒地撬开拉环。明明不是人类，却笨拙地寻找饮口，显得无比滑稽。
“滋……呃，好酸…果然，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琥珀色的液体从鲨鱼齿缝漏出。对着不习惯的啤酒味道，怪物露出了异常人性化的表情。
“我…我就是个社畜啦，没什么故事，就是…就是顶不住压力。就…就变成这样子了。”
怪物低下头，打量着自己这扭曲而陌生的躯体。
“那家伙，是我的组长，倒也不是太讨厌他啦，但是…但是……他竟然让我用ai生成御门神薙大人的色图……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忍耐啊！”
“所以图呢？”
林渡的话打断了怪物的回忆，两人对视着，一阵沉默。
“……删了。”
“看完才删的？”
“……看了。”
“你也该死。”
林渡将黑啤一口喝光，随意抛着易拉罐。因为被要求画偶像的那种图片就变成了怪物杀人，这家伙脑子彻底疯掉了啊。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你杀了人，调查局的垃圾要来宰你了。现在逃跑，随便找条河钻进去，就别再浮出来了。”
“我啊……本来就不想活了。”
怪物抬起头，看着茫然的天空，钳子指向天空。
“不知道是哪位神明大人给予了我力量，让我能在死前放肆一把，哈哈……我从小就很乖，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打破规矩的时候啊……”
“而且，如果来杀我的是神薙小姐的话，我也死而无憾了哦。”
“你这家伙脑子里全是神薙小姐啊。”
林渡哈哈笑了两声，敲了敲对方的蟹壳。
“嗅嗅……不过啊…人类老弟，你的味道和凡人不一样哦？”
鲨鱼男凑近林渡，粗硬的刺毛擦在林渡脸上，恶心的他连连后退。
“嘿嘿……原来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啊……不过真羡慕你啊，没有变成怪物。一定是神明大人亲自赐福你了吧，神人大哥，能告诉我是哪位大人赐福的你吗？我也想去祭拜祂啊……”
怪物羡慕的看着林渡人类的模样，悲伤的甩了甩自己的蟹钳，接着他对着林渡，深深鞠了一躬。
“…神人大人，我…我还想变回人类啊。求求您，告诉我哪位大人这么疼爱孩子吧，我保证…我什么都可以献给祂。”
看着眼前几乎跪下的庞大怪物，林渡厌恶的啧了一声，他脑海里又想到了那个吵闹的混蛋家伙。
“切，蠢货。你早就没救了，别再想着变回人类这种事了。要是我，会在警察轰飞你脑袋之前，痛痛快快地喝上几瓶啤酒。”
“十…十分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林渡的责骂，仿佛唤醒了鲨鱼男作为社畜的本能。他深深地鞠下身，脊椎几乎要贴到地面。
这滑稽剧也该结束了，电车来了，林渡也准备上车回家了。不过，他想到一件事。
“该死啊，差点忘了给那个臭女人带吃的。”
于是，他脱下外套，放到醉汉流出的血液上，让血液浸满外套。
鲨头男好奇的看着林渡，不过也没有过问。看着林渡要离开，他叫住林渡，从背后掏出一个罐头。
“哦，这个给你，我一直喜欢吃这个牌子，作为人类的最后一餐也是吃的这个罐头哦。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了，送给你了。”
“哈？呃，谢谢了。”
林渡接过罐头，这是个鱼罐头，标签已经模糊的看不清字迹了，林渡只能看到上面印的空洞鱼眼，让林渡心里泛恶心。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鱼罐头可不便宜，既然有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走了啊，鲨头男，祝你被神薙小姐宰掉哦。在你死掉前，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啊。”
林渡跳上电车，挥手向怪物道别，很快，那巨大的身躯逐渐消失在街角。
“真是个怪家伙啊……呵，当初没当上班族真是对了。要我窝在办公室当狗，哈，恐怕我会疯的更快吧。”
蜷缩在车厢角落抱着血衣，林渡望着车窗。玻璃映出的晚霞，让他想到了那个家伙，那个在他刚毕业找工作时，不断用神奇的力量给他添乱的混蛋。
“臭女人……把我每场面试都搞砸了。谢啦。”
哐当、哐当、
不知不觉间，电车晃荡的到了偏僻的城郊，在一片荒芜的烂尾楼小区，林渡跳下了电车，踏入了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