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黑,很懵,上半身很冷下半身很热。以上这些是我们的迪米特里同志目前仅有的几个想法。
他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颤动了几下,眼皮也轻跳几下试图张开,但是都失败了。没关系,指尖的电击装置会帮助到他的。
"Турбо с*ка!"迪米特里伴随一声“噗哇”的女声背景音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将手伸向身后电磁机枪的挂带,他的手自然是摸了个空。
“你醒了?刚才那一脚真差点没让我魂归天堂。”白鸽伸手扒住床沿从地上爬起,擦了擦流出的鼻血,一脸幽怨的看向迪米特里。“你要是再多霸占一会儿我的床的话,我等会可就要去睡椅子了。”
“嗯……不对,我等会儿可能连椅子都没得睡了”迪米特里还在发懵,但顺着眼前这位少女的目光看去,白鸽刚刚坐的把椅子此时已经成了一块木板和一根根木条,这让迪米特里感觉白鸽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怨了。
“呃,我,呃……我可以给你把它重新拼起来,用强力胶。再,呃……凑合一个礼拜来找把新椅子替代。”迪米特里看着脸上还留着一个清晰鞋印的白鸽与一地的椅子碎片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才想起他有雾化止血药剂这东西,慌慌张张地取出一支将其递给因为被铁靴子蹬了一脚所以仍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的白鸽。
“不用了,谢谢,这把比我岁数都大的椅子现在才碎一地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白鸽仰着头接过寄过来的喷雾,略带鼻音的回应着迪米特里。“这东西是做什么的?该怎么用?”
“速效凝血因子,喷雾型的,你们难道没有和这类似的东西吗?”迪米特里拿回了喷雾笔旋开活塞杆,弹了两下笔身唤醒电子屏检查计数与密封状态,最后掰断笔尖处的密封准备给白鸽的鼻子做止血。
“没听过的东西,而且看起来好麻烦……”白鸽展开了自己的翅膀,拔下一根看起来就经常在保养中被忽略的羽毛堵住创口。
“这是鸽子变成了人,还是人和鸽子生了个禁忌的物种?”迪米特里感觉自己的下巴差点脱臼,于是他扶着下巴略带颤音的指着白鸽的翅膀询问。“还是说你是……天使?”
“嗯,我当然是天使啊,总不能说半翼天使通通都要开除天使籍吧?”血很快就被止住,完全被羽毛所吸附。白鸽漫不经心的打个响指看被染红的羽毛慢慢消解成光点,随后转头回应迪米特里。
“呼”的一声,迪米特里一个后撤步,借着脚底的跳跃辅助装置一下就窜到坠落的返回舱的旁边。他双手扒着大开的舱门,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两只手,歪着身子躲在门后“暗中观察”着白鸽。
“我有那么吓人吗?我是天使诶,又不是恶魔,而且能来到凡间的恶魔也都不会吃人的啊。”白鸽不解的看向似乎十分惧怕自己的迪米特里,只能努力让自己保持和蔼可亲的形象向他作出解释,只是当她提到世仇时表情总会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迪米特里依旧一脸警惕的看着白鸽,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最终白鸽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去找找毯子准备打地铺,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去除不如就先留在我这,大公估计明早就会派人过来找咱们两个去参加团结日庆典。”
“不,我要睡返回舱里,您还是回床上休息吧。”迪米特里一个翻身进了返回舱,随后拼命拽着返回舱的舱门将它强行关闭到只留一个小缝,随后继续透过缝隙“暗中观察”白鸽。
“好吧,那……晚安?”白鸽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卷进了被子里,一道隐约可见的淡金色屏障出现在了她的床边,她终于见到松了。
迪米特里在返回舱里辗转难眠,天使,大公,那道看似魔法的屏障,太多的困扰萦绕在他心间。
这里不是莫斯科吗?这里不应该是一片充满辐射的废土然后演变出《地铁》那样的避难所社会吗? 这里最差不也应该处于社会主义早期阶段吗?
但估计松觉得他也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那束现实中完全不存在的罂粟很快就引他进入了梦乡。
时间悄逝,现在虽已是早晨但天依然没有亮的意思,真理号仍停留在该区域上空,大概还要个两天才会完全经过。
白鸽家房前一支由服役贵族带领的四人小队和一支由宫廷高级侍从带领的六人小队分别敲响形同虚设的大门,他们的尖顶盔上挂着一面小红星旗,这代表他们是大公的近卫骑兵。
“咚咚……咚!”他们敲门的力道好像有些大了,本就不堪重负的门框终于可以“下班”。而伴随着大门的倒塌,二楼似乎又传出了“咚咚”两声闷响。
出于战士本能的迪米特里被瞬间惊醒,摆出了迎战姿态,但他却忽略了自身所处的狭小空间,本就受损严重的返回舱舱门被他一脚踢开,紧随木门而去。
至于白鸽,大门倒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但她还是被返回舱舱门倒下的动静给吓倒,一头撞上了她所设的结界。
“两位还好吗?”服役贵族和宫廷高级侍从站在原本是门口的地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我没事,请进吧。”白鸽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鼻子,用奇迹给自己换了身礼服,直接从地板塌陷的大洞向来者招呼着。
“他们……是来逮捕我的吗?”迪米特里的动力辅助装置已经部分损坏,这让他想要把门重新安回去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所以在面对这些来意不明的骑兵时,尽管迪米特里仍对白鸽抱有警惕心理,但此时也只能通过问询这位当前唯一带点关系的“人”来了解当前情况。
“逮捕?当然不是。”白鸽摇了摇头,而两支近卫骑兵队此时也正沿着楼梯走上二楼。“他们是来接咱们去参加庆典的,我昨天说过的,11月4号团结日。”
“不应该是叫人民团结日吗……”迪米特里嘀咕两声,转头看向踏上了最后一级楼梯的近卫骑兵们。
“贵安,白鸽小姐,以及远星而来的客人。”两位领队异口同声的做出问候,白鸽微笑着做出回应,迪米特里虽然还一头雾水但也礼貌的回了句“你们好”。
“我谨代表尊敬的叶卡捷琳娜大公邀请您前去参加团结日庆典。”服役贵族向白鸽鞠了一躬。
“我谨代表屠龙者弗拉基米尔的后人,叶卡捷琳娜大公邀请您参与今年的团结日庆典。”宫廷高级侍从在服役贵族之后向迪米特里鞠了一躬。
“乐意至极。”白鸽点了点头,动身下楼走向一辆四驾马车。
“快快快,快请起,您所说的庆典我会参加的。”迪米特里走去扶正宫廷高级侍从弯下的身子,应下了他的邀请,毕竟聚会是当前能帮助他评估社会程度与收集信息的最快途径了。
“如此便好,请跟我们来。”在白鸽即将走下最后一级楼梯时服役贵族直起身来,看了眼因迪米特里行为而略感诧异的宫廷高级侍从,替他向迪米特里做出了回应。这让宫廷高级侍从回过神来,更加恭敬地接引他上了另一辆四驾马车。
街道还是出发前铭记于心的那些街道,但又不是那些街道,由石砖和古罗马混凝土砌成的马路不是认知中的柏油马路。
克里姆林还是那个克里姆林,但也不是曾经的克里姆林,它更新,更耀眼,看起来更受祝福。
莫斯科还是那个莫斯科,但绝不再是后启示录前的莫斯科。木质屋舍代替了高楼大厦,水井取代了供水管道,露天市场取代了大型商超。它还是那样繁华,那样的欣欣向荣,但闲置的屋舍又让人能察觉出它所透露出的冰冷与空寂。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再熟悉了,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成过眼云烟了。
迪米特里想着,看着,听着,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他想到了高等义务教育历史教材所描述的那个红色巨人,那个带领全人类迈向星辰大海的巨人,那个带领全人类向众神开炮宣告人何以为人的巨人,那个无意灭世的巨人。
他就在这,他不在这,他正眼含笑意的迎接归乡游子,他又转眼化作触不可及的泡沫幻影。
迪米特里怔怔的望着远方克里姆林宫上那颗高悬的红星,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