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缳搀着那男生，一路往王鹭处去。
上下打量这男生之下，一时间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这人是个在高二年级小有名气的一个人，名唤褚茂才，是个族上从龙入关的四代，长相和成绩都是一般，有名气是因为这人格外的深情，处处都在说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情。
“褚……褚学长。”
“恩，你怎么说小王姐还有救的？”
褚茂才点了点头，旋即捂着伤口，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王鹭，又看看姜缳，随即言道
“恩，是，我是褚茂才。”
“王老师的伤势，确实如果常理来说极其严重，就算是费劲力气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那也就是一辈子大脑受损的植物人。”
“可眼下，不只有常规医学这么一种治疗方式。”
“姜缳学弟，你击杀了杨老师，现在等级肯定够转职了吧？”
“如果说，你转职成为治疗师，以治疗师的技能去救治王老师，那王老师必然能痊愈！”
姜缳听闻，一时间眉头不由得一皱，抬眼目中带着异样神色的看了褚茂才一眼，随即心内暗暗唤起来系统，调出了面板。
【使用者目前待分配属性点：4点】
【使用者当前可进行转职，可转职业为——】
【战士】【射手】【法师】【符文学】【治疗师】【召唤师】【术士】【牧师】
几个职业，确如王鹭先前所说，看着都是一般般，前几个选项泛着白光，最后一个更是一股灰色的光华，各个看着都不怎么样。
想来，治疗方面的，便是治疗师和牧师两项了。
姜缳看罢这些，并未第一时间转职成为牧师或治疗师，而是转头看向褚茂才，皱眉沉声道
“我确实是可以转职了，里面也确实有治疗职业能救治小王姐。”
“只不过，这些和褚学长你有什么关系？”
“我猜……”
“是有人想和我说些什么话，又不方便直接面对面，所以叫你来代替他跟我说了吧？”
“救小王姐，以及我转职与否，关于这些事情，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或是想要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妨挑明了说。”
褚茂才没想到，姜缳能立刻把问题看的这么明了，一时间不由得一顿，紧接着，便是干笑一声，连忙笑着继而应道
“呵呵……姜学弟。”
“那有什么事情，我就直说了吧。”
“王鹭老师，是隐藏职业，而派我来跟你说事情的人，也是隐藏职业，她是一位……预言家。”
“她说，如果你选了战士职业，那么你未来不可限量，你曾经想要的，权势，地位，尊重，崇拜，自豪，一切都应有尽有，那些曾经轻视你的，欺辱你的人，全部都会唯唯诺诺匍匐脚下。”
“你不也曾幻想过，成为什么中流砥柱名动一方，各种各样的绝色佳丽争相投怀送抱吗？”
“总之，倘若你选了战士职业，一切都会应有尽有，有天意相助。”
“而如果你选了治疗师，那这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姜缳学……”
姜缳听到这里，也就没兴趣继续听了，他哼哼一声，颇为嗤之以鼻的摇了摇头，将褚茂才扶着坐到一旁后。
丝毫没有犹豫的，迈步一边往王鹭处去，一边应道
“什么中流砥柱名动一方的，简直像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武侠小说里面的措辞似的，听着都尬的慌。”
“至于什么女人投怀送抱，也就那么回事。”
“是派你来的那个人选了个没有实战能力的职业，想说些玄乎的话，忽悠个傻子给他当保镖吧？”
“差不多得了。”
说着，姜缳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全然没将所谓中流砥柱娇妻美妾放在心上。
毕竟，这就像和躺在李成梁大炕上被撅的翻白眼满身白浆的努尔哈赤说他以后能当皇帝一样，完全是无稽之谈。
对于姜缳的这番表现，褚茂才明显的有些焦虑，他抬眼看了眼广播室处，旋即转回头来，连忙对姜缳再番言道
“姜缳。”
“世道变了，什么警察，什么法律，这些那些往后应该都再也回不来了，大家都只能凭手上的刀枪自保，凭本事凭胆子讨饭吃。”
“当战士，就相当于把刀把子攥自己手里，求生保命不依附任何人。”
“而若是当治疗师，自此以后，你的这条命，可就只能依附于其他人了，你是死是活都取决于他人的良心。”
“是把刀把子攥在自己手里图个安心，还是后半辈子生死存亡全都寄托在王鹭的个人道德感上。”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此言一出，抛出了一个“是自力更生，还是依附他人”的问题选项。
似乎这个问题，戳中了他内心中最敏感的深处了，令他整个人一时间止步不前。
父亲养儿子这件在旁人看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在他家却完全不是这样，年幼不谙世事的他一直被责骂是累赘，是讨债鬼，是上辈子造孽要债来的，正因如此他对于依附他人过活有着本能的抵触，而自己养活自己，无论如何贫苦饥馑心理都是踏实的。
想到如若后半生都要依赖他人过活，那就代表余生都要生活在不安之中。
什么中流砥柱娇妻美妾他不在乎，但余生都要生活在这般不安之中，确实叫他一时迟疑了。
他默默无声，沉凝了半晌，身后的褚茂才也没再说话了。
默默唤出了系统面板，手指点向了战士那个按钮，却又迟疑了，迟疑半晌，面板又被挥散了。
他低下了头，看向了王鹭，默默凝视了又半晌。
自己与王鹭，就像是她是长大后走出困境积极面对生活的自己，自己是沉沦在无助与蹉跎中少年时的她。
不只是长大后的自己，更是唯一一个愿意善意相待相交，且数次救命的人。
如果说，救活她的代价必须是自己自此以往的不安与惶恐。
那自己甘愿为她与自己的这份恩义，付出这个不安的代价。
就算是未来有一天可能分道扬镳，就算未来都是不确定的。
那自己也算是还义偿恩，无愧于心念头通达了。
此番心思理顺之后。
姜缳便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直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迈步向王鹭走去，半路上便是点选了牧师的职业。
待他蹲到王鹭身边，系统的播报声随之响了起来。
【恭喜使用者转职为牧师职业。】
【鉴于该职业已消亡，职业伺奉主神已堕落，不可成为目前侍奉目标。】
【请宿主自由点选两名神祇，作为当前的主副侍奉目标。】
姜缳听着这系统的播报，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牧师这个职业，不该是烂大街到处都是的吗？
怎么搞得好像他选到了一个过期产品似的，职业是消亡的，主神是堕落的，侍奉某神是自选的，全然叫他觉得一头雾水。
这些他没什么心情走脑子研究，便是想着，眼下是要治好小王姐，自然是要选个医疗相关的神祇来侍奉。
于谦唱的《同仁堂》里有表，“药王爷本性孙，骑龙跨虎手捻着针。”
既如此，那就选孙思邈当主神侍奉便是了。
主神孙思邈，副神祇选个希波克拉底，老中医老西医双管齐下，一边扎针一边放血，这疗效能差的了吗？
如此一番选定之下，姜缳便转职成为了东方药王孙思邈与西方医圣希波克拉底的侍奉牧师。
完成转职后，姜缳很快便是获得了两个技能。
第一个是每秒消耗1点蓝量的，“四体液检视”以此可以将病人的一切病症抽象化为四体液的失衡，从而损有余而补不足，治疗病症。
第二个则是每次施展固定消耗10点蓝量的“千金针法”，以此可以刺激昏聩，疏导淤堵，活血生肌。
两个技能一个检视一个操作，称得上是中西结合，相辅相成了。
姜缳没什么兴趣仔细看这些东西，便是匆匆将两个技能一并施展，从而伏身在王鹭身边，开展了治疗。
十多分钟的时间。
悄然而逝。
姜缳的治疗初有成效。
本来睁着眼睛好似一具尸体的王鹭，眼下双眼闭上了，也有了呼吸与心跳，一点一点的反噬伤害在被治愈。
眼下姜缳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褚茂才自然也没心思在一旁继续看下去了，而是颇为焦急的站起身，左右观瞧，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褚茂才左右观瞧了一阵。
实在是耐不住焦躁不安，便是眉头一皱，对周遭喊道
“姜，姜缳他已经转职了。”
“你说过，让我尽量劝姜缳选战士，从而害死王老师，但如果姜缳没选战士选了治疗师，也没关系。”
“事情已经结束了。”
“你答应过，事情一结束，就让我们见面的！”
“你还在吗？”
“你答应过我的！”
褚茂才一瘸一拐的，拿着根木棍当拐杖，想要挪步到小二楼的广播室去。
可他刚挪出几步出来，天上便飞落下了一块破抹布似的东西。
像是抹布，又像是肉皮冻，啪嗒一下子落在了褚茂才的脚边。
褚茂才一愣，紧接着连忙拿起了那东西观瞧。
一看之下，登时整个人呆立原地，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只见他的嘴角上翘又下撇，上上下下的，好似一个身体里悲喜两个人格在争夺控制权一样。
刚刚还在放声大笑，而后又是委屈无助的哭出声了，紧接着又是大笑，手攥着那东西，哆哆嗦嗦的，半晌才自言自语，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些疯子似的呓语。
“艳艳，艳艳，她没骗我啊，咱们真的又见“面”啦！”
“太好了，她没骗我，咱们又见“面”了……”
“嗨呀，就是她也太不讲究了，这一看就是用牙咬，用手撕的，连个刀都没有吗？”
“不不不……”
“不对，艳艳你不会说话！这不对！”
他说着，把那张人脸往自己脸上一扣，疯了似的笑着，兀自一人往二楼而去了。
贫苦长大的姜環心性到底还是谨慎的。
他只是目送着疯了似的褚茂才一路离去，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更是没有主动去寻找是何人玩弄迫害指使的褚茂才。
以他想来，指使且玩弄这褚茂才的人的行为逻辑完全难以用常理理解，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当下为小王姐疗伤是头等要务，自己还是能少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便少惹些吧。
思前想后，短短几个小时以来，光怪陆离，实在难言。
他微微摇头一叹，目送褚茂才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知所踪。
